“呦，失敬失敬了。”卢高亮这才正眼看向余惠亮，道：“余医生，也请坐啊。”得到了医嘱之后，卢高亮虽然觉得自己还有余力，但却不敢继续强撑着了。几个人在大厅内坐了下来，余惠亮目光转动，开门见山地道：“老先生，您出院没多久吧？”“出院三天啦。”“三天？”余惠亮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区区三天时间，就能让病情缓解到这种地步？方健提炼出来的那个化合物究竟是药物，还是……此时，他终于有点儿明白，方健在带他过来之前，为啥要说奇迹这两个字了。与三天前对比，此时卢高亮的表现，确实是堪称奇迹啊。当然，这是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说，至于卢高亮身边的人虽然也能发现，他的病情有着明显的改善，但是却并不会明白其中的难度。方健捅了他一下，低声道：“六天。”“啊，什么？”余惠亮一怔，没有弄明白。方健的目光在保温盒上一扫而过，余惠亮仔细想了想，立即明白过来。卢高亮在医院里就已经开始喝汤了，那么算起来这个日子就不是三天，而是六天了。六天比三天，确实是多了一倍的时间。但是，在帕金森这个病症的面前，六天和三天……有区别么？“小方医生，你的汤？”卢高亮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保温盒，主动地提了出来。卢金宜的脸色微微一红，想不通老父亲为何这么直接。哎，哪怕人家的汤再好喝，您也要矜持一点啊。可是，他却不知道此时卢高亮心中的那种急切的感觉。其实对病人身体最为了解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病人自己，因为唯有自己的感觉才是最确切的。卢高亮在帕金森病情加重之后，心情一直都是很悲观的。但是，自从喝了方健特意为他准备的汤汁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轻松。虽然头三天没啥大变化，但是从第四天开始，这种感觉就变得强烈起来。就像是一个人高烧了三天，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开始恢复之时，会觉得身体状态有着明显的改善。卢高亮并不是一个笨蛋，在看过方健的态度之后，他自然明白这种改变究竟是何缘故。所以，他对于方健拿来的排骨汤有着非同寻常的渴望。当然，他年老成精，也看出了方健的顾忌，似乎是不想声张，所以他也是闷声发大财，故作不知。方健将保温盒打开，倒入了对方早就准备好的汤碗之中，然后看着卢高亮将所有汤汁喝了个一干二净。在老人喝汤的时候，大厅中所有人都是默不作声，仿佛是约好了一般。眼见汤汁喝完，保姆将保温盒和碗筷收起离开，卢金宜才道：“小方医生，我们都已经出院了，却还要这么麻烦你，真是对不住啊。”“卢总您太客气了。”方健的目光环视一圈，道：“您也帮过我的。”“哎，举手之劳而已，小方医生你还要挂在嘴上，那可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卢金宜轻笑道。余惠亮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库远明的事情虽然是双方的交易，但知道的人却是越少越好。库远明自然不会大肆宣扬，方健也不是口无遮拦之辈，所以就连余惠亮都不知道。不过，余惠亮所关注的焦点并不是这儿，他站了起来，道：“老先生，我这次来，是应方健的邀请，想给您做一个体检和评估，不知道……”卢金宜的脸色微变，道：“怎么，有什么问题么？”他也不是刚出茅庐的年轻人，自然知道医院的流程。按理来说，他们这些离开医院的人已经与医院没有了太多的瓜葛，医生们基本上就当没有这个人了。方健每天送汤也就罢了，那毕竟是自家老人的要求。但是，余惠亮上门做检查，那就不一般了。“啊，不是不是，您不要误会。”余惠亮连忙摆手，道：“这只是一项免费服务，您不要担心。”“没关系。”卢高亮摆了摆手，道：“余医生，你不要顾虑什么，我就在这儿，只要你愿意，检查什么的随时都方便。”卢金宜讶然转头，他的这个老父亲向来都是一个固执的人，并且有些儿讳疾忌医，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他催了那么长时间才肯住院。但是，今天他老人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他都有些狐疑了。突然，卢金宜的心中微动，目光在父亲，方健、余惠亮的身上扫过，又转头瞅了眼厨房间，保姆清洗碗筷的流水声隐约可闻。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眼角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卢金宜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抛开。因为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对他的一贯认知将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但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余惠亮如释重负的一笑，道：“既然您不反对，那我开始了。”虽然此刻这里没有什么仪器，但是任何的检查都不如病人实实在在的表现更有说服力。按照余惠亮的指导，卢高亮做出了一个个的动作，这些动作对于正常人而言，没有一点儿的难度。但是，在一个帕金森综合症患者的身上，就变成极为困难的事情了。可是，卢高亮一点儿也没有畏惧，他竭力地配合着，并且在余惠亮的辅助下，将所有的动作全部完成。卢金宜早就站了起来，他并没有阻止，而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只是，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双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终于，余惠亮检查完毕，他笑着道：“老先生，您的恢复状况良好。”他转头瞅了眼方健，又道：“我想和您约定固定的检查时间，不知……”“方便，当然方便。”还没有等卢高亮说话，卢金宜就抢先道：“您留个电话，什么时候想来，我让司机接您。”到了这一刻，就算他再白痴，也猜到了一丝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