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检查?”闵瑞丽放下了手中的病历,抬起了头。她是内分泌科的一位副高级医生,虽然平时里不会主动争权夺利什么的。但是,她对于自己的病人却是看护得很牢。这或许已经成为每一位成功医生的标志了,如果你连对自己的病人都不负责,没有责任心的话,病人又怎么可能相信你呢?岳凯歌稍稍垂下了头,这一刻,他的心中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他最初劝说方健之时,确实是带着一丝善意。因为在医院里,动其他医生的病患,这绝对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就连吕建德的病人询问方健的姓名,表示要挂他的号之时,吕建德都是有些不快的。他原本以为,自己说了之后,方健肯定会诚惶诚恐地道歉和改正。但没想到,他非但毫不在意,而且还用吕主任的名头来压自己。这简直就是比无视还要可恶的事情啊。当然,如果方健因此被病人厌恶,甚至于打骂,岳凯歌也就算了。可是,方健却特别得到病人的欢喜,那一刻,强烈的妒忌心作祟,让他主动找到了他的带班医生闵瑞丽。“岳凯歌,究竟是怎么回事?”闵瑞丽的声音冷了下来。岳凯歌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一咬牙,道:“闵医生,我今天去病房的时候,看到方健在给您的两个病号做体格检查。这,是您安排的么?”“体格检查?”闵瑞丽讶然道:“我们科室,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定了?那个谁,谁在检查?”“方健。”“方健是谁?”在神经内科中,方健已经是小有名气了,就连几个副高对他的名字都不陌生。可是,一旦调换了科室,而且还是以实习生名义进来的,那么他的名字就再一次被人遗忘在犄角旮旯的角落里了。“就是新转科过来的几个实习生之一。”岳凯歌老老实实地说道。闵瑞丽的眉头略皱,道:“实习生,他为什么要检查我的病人?”岳凯歌苦笑一声,道:“我不知道,不过我问过他了,他说这是吕主任的命令。”闵瑞丽的脸色愈发的奇怪了:“吕主任竟然会下达这个命令?哼……这是我的病人,谁也不许动。”她突然站了起来,正要离开,内部电话却是先一步响了起来。“闵医生,吕主任让所有医生集合开会,有重要通知。”“知道了。”闵瑞丽想了想,道:“凯歌,你把我们昨天接入的病人资料整理一下,写好病历,我回来检查。”“是。”闵瑞丽迈开大步走了,她虽然是女子,但是身为医生,走起路来却是虎虎生风。好吧,其实大多数医生都是如此。因为在抢救的时候,每一秒钟都是重要的,根本就不会给你慢悠悠走路的时间。岳凯歌拿起了资料,开始整理起来。内科虽然不用做手术,但是在写病历的时候,那才叫费心。病历里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需要斟酌的,那种黏贴复制的病历是病历,将每一种用药机理都写的很充分的病历同样也是病历。外人是无法分辨这些病历的好坏。但是,内行人却可以一目了然。岳凯歌跟着闵瑞丽学习,而且也想要定科在内分泌,所以对导师布置下来的任务,那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他咬着笔杆子,认真地思考着,一本病历能否虽然写不出一朵花来,但是从病历的书写上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态度和知识积累程度。如果岳凯歌真想要留在内分泌科的话,那么起码在病历上,他要让闵瑞丽感到满意。认真地书写着,终于完毕了,岳凯歌满意地点头,想要输入电脑。突然间,房门被人推开,闵瑞丽走了进来。岳凯歌连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闵医生。”闵瑞丽缓缓点头,走到了桌子后面,她瞅了眼岳凯歌,脸色颇为怪异。岳凯歌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中狐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脸上有脏东西?闵瑞丽并没有看他的病历,而是沉吟片刻,道:“凯歌,你刚才说,方健在给病人做体格检查?”“是啊。”“那个实习生是叫方健?”“对。”“从神经内科转来的方健?”“啊?”岳凯歌一怔,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他是哪个科室转来的,不过,我可以去问一下。”“不用了。”闵瑞丽毫不犹豫地摆手,道:“他是哪个科室转来的,并不重要。”“是。”闵瑞丽拿起了病历,随意地翻了翻,以岳凯歌的水准,写成这样也算是用心了。她放下了病历,缓缓地道:“我打听过了,方健有一手体格检查的绝活,在神经内科的时候,还检查出了一个动脉瘤患者。既然他愿意无偿为病人做体格检查,这就是好事。对于好事,我们要提倡和鼓舞,而不能打压。”岳凯歌听得是瞠目结舌,这些话是您说的么?怎么和刚才的气愤迥然不同呢?您不是说,您的病人,谁也不许动的么?闵瑞丽拿起了病历给他,道:“凯歌,我知道你最近很努力,你的努力我也看在眼中。你呀,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情,不要多管。”“啊,是,闵医生。”岳凯歌走出房间之时,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闵瑞丽去开了一个会之后,这个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这完全不符合科学道理啊!难道,方健有着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就连闵瑞丽都不敢招惹么?突然,两个小护士从他身边走过,“你说真的还是假的,那可是《自然》啊!”“当然是真的了,我亲耳听吕主任在会上说,我们科的实习生方健,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就连院长都赞不绝口呢。”岳凯歌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觉得脑门仿佛有一道声音轰然炸开。“轰……”《自然》?方健?这是真的么?这怎么可能?尼玛的,我刚才究竟干了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