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德拿起了病历本,仔细地看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因为单从病历卡上的记载来看,确实有些麻烦。来医院看病的就是那位年老女性,患者今年女性,79岁,主诉“反复乏力、怕冷40年,晕厥1次”。而更让吕建德感到棘手的是,这位患者在入院前40年的时候,因视野缩小就诊,确诊为脑膜瘤,行肿瘤摘除术,术后反复出现乏力、怕冷、消瘦、易“感冒”,就诊后明确为“垂体功能减退”。自此长期每天服用泼尼松5mg以及甲状腺片40mg治疗,平素仍时常觉怕冷、乏力,无纳差、恶心,未进一步就诊和定期随访。而三天前,患者开始咳嗽,特别是夜间更为剧烈,同时乏力加重,行动较为困难。不过,考虑到患者的年龄,所以无论是患者本人,还是她的亲属,当时都不曾重视。直至今天早上,患者早晨起床小便后感到眩晕,整个人突然倒下,意识不清。这时候,他的家人才感到焦急,立即组织人手将她送到了医院。这已经算是急症范围了,在检查之后,张医生测定指末毛细血管血糖为1.5mmol/L,血压85/50mmHg,在病人强烈的要求下,输注葡萄糖。这种做法也算是一种万金油的选择了,与其说是治病救人,不如说是给患者和家属吃一颗定心丸。你们看,我们已经开始治疗了,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而这种心理暗示的做法,在许多时候其实是相当有效的。抽血留生化和激素测定后,予静脉输注糖盐水和氢化可的松,血压、意识逐渐恢复正常。急诊化验报告血清钠为130mmol/L,为进一步诊治收入内分泌病房。患者本人既往无高血压病史,否认心脏病病史,否认外伤史。这种患者就是急症转专科的典型,此时入院之后,经过了初步的治疗,虽然清醒了,但这并非治根。吕建德上前,与病人谈了几句话。其实,以他的身份,是不用亲自上手的,能够让董乐昕出手,就已经很了不起啦。可是,此时他们的身边却站着一位更牛的人物,所以吕建德不敢有一点儿的掉以轻心,一切都要自己动手了。询问了几句,吕建德笑道:“李医生,您看……”李一仁摆了摆手,笑道:“我没有话要问,吕主任,有您在,还有什么摆不平的。”吕建德对他的反应极为欣赏,虽说李一仁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就算在病情上主动开口,吕建德等人也不可能翻脸。但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作威作福,那就是一种打脸的行为了。就算对方当场不说什么,但这背后的名声就不见得好听了。李一仁混迹医疗行业那么多年,自然不会做出这种冒失的行为了。检查之后,吕建德笑道:“我们去办公室吧。”那病房内的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跟着他们走了出来,低声道:“大夫,请问我妈的病情怎么样了?”吕建德笑眯眯地道:“我们正在检查,还没有确诊,需要多一点时间。”“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地方?”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没关系,您说,我听着,能接受的。”吕建德等人不由得哑然失笑,不过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在医院里,什么奇葩的病人和家属都会遇到,特别是这种自己吓自己,差点把自己吓死的人,也不是那么一个两个了。不过,一旦遇到了这种人,他们也不能疏忽,否则很有可能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后果。“呵呵,别担心,你母亲年纪大了,肯定无法与年轻人相比,有些不适很正常。”吕建德微笑着道:“至于具体的情况,必须等检查出来之后才能确定。”“啊,医生,那麻烦您了。”中年男子低头说着。一般人在面对医生的时候,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不适,这位显然也是如此。不过,好在他并没有什么胡搅蛮缠,问了几句之后匆匆的进入了病房,估计也是怕老母亲担心吧。几个人来到了主任办公室,吕建德吐了一口长气,道:“这个病人有点麻烦啊。”李一仁哑然失笑,这不是废话么。其实,人生就是一个无法逆生长的过程。当你出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不断的走向死亡。患者的年纪已经快80岁了,虽说现代人长寿,寿命超过80的人比比皆是。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个年纪的人,无论是恢复力,还是生命力都远无法与年轻人相提并论了。这样的人,哪怕一不小心跌倒在地,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令人悲伤的后果,更不用说她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不过,医生有什么用?医生的作用,就是尽可能的挽回患者的生命,并且让他们活得具有尊严。吕建德目光一扫,落到了方健和余惠亮的身上,道:“你们两个也看看病历,对这位患者有什么想法。”董乐昕等人立即明白,他这是想要考较这两位了。今天并不是周一的大查房,一般来说,主任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去询问实习生。不过,既然主任有了这个兴致,那么实习生们是没法反抗的。“余惠亮,你先说。”吕建德沉吟片刻,指着余惠亮道。余惠亮并不惧场,他拿着病历,道:“吕主任,这位患者是一位老年女性,既往无高血压病史,又有脑膜瘤手术史,术后确诊‘垂体功能减退症’。长期服用泼尼松和左甲状腺素片替代治疗,平素有怕冷、乏力,本次入院前有咳嗽、乏力加重伴纳差,晨起排尿后晕倒而急诊入院。我怀疑,她很有可能是低血糖犯了,所以在注射葡萄糖之后就有所好转。”吕建德脸上笑容不变,道:“中规中矩的回答,如果作为一名实习生那是够了,但若是想要留在内分泌科,就不行。”余惠亮的脸色微微泛红,道:“是。”他虽然学了几年医,但那是包罗万象的学问,又不是专门针对内分泌系统。虽说最近已经在努力的肝了,可医学这东西哪有一步登天的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