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师，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安静地做我自己的研究。”方健正视着文良才，也是以同样严肃的口吻说道。文良才的眼皮子微微一动，道：“只是找一个地方么？有什么要求呢？”方健哑然失笑，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吧。”文良才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此时他的心中千思百转，实在是拿不准主意啊。如果方健开始提要求了，那反而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无论是资金、场地、配套设备，乃至于人才辅助等等，只要方健提了要求，文良才的心中多少都会有点数。或者说，方健一口回绝，不留一点儿的希望，他也不会如此纠结了。虽说回绝是文良才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可是他也知道，自家学校的竞争力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所以，在询问之前，他其实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而他最怕的其实就是这种情况，方健并没有回绝，但也没有提出要求，这完全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他稳坐钓鱼台，等待着各方开价，然后从中慢慢选择。哎，真想不到，方健小小年纪，可为啥做事竟然这样的滴水不漏呢？莫非，在他的身后有人指点？这一刻，文良才立即想到了薛处长和她的爱人。嗯，应该是这两位的主意吧，否则以方健的年龄，绝对想不出这一点的。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健说这些话，竟然是真心实意。一般人想要做什么研究，必须要有着充沛的资金，以及足够的仪器设备，还有与之相关的辅助人员。但是，这些前置条件对方健而言有难度么？新药的研究之所以需要那么多的资金和人力物力，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无法确定其正确方向。所以，大多数的时间其实都是白白浪费的……嗯，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他们的浪费并不是白费的，起码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哪怕这成果只是证明这个方向的不正确。可方健对新药的研究却是胸有成竹啊，可以说，他不仅仅能够保证研究一定可以成功，并且还能够省下海量的经费。他最大的成本，就是购置仪器，至于人员么，庄吉配上几个科研狗就足够了。所以，文良才以为他在拿乔，但事实上，方健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只是，这个事实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所以根本就没人相信。文良才慢悠悠地与方健说话，其中多数时间都在回忆着这几年的教学，他拼命地想要让方健对学校拥有更多的好感。同时，他也想要探出方健的底线所在。但问题是，面对着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底线的人，想要探出他的底线所在，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所以，说到最后，文良才自己都免不了有些晕头转向了。瞅了个空，方健向文良才告辞，这位教导主任亲自将他送出了办公室，并且在门口停了片刻，直至方健离开才返回。走廊上几个走过的教职工不由得面面相觑，看着方健的背影，琢磨不出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实，方健的论文在《自然》上发表之后，他的名声在医科大中已经算是首屈一指的了。有些学生或许不知道校长叫什么，但是对他的大名却已经不再陌生。但是，方健获得荣誉之时，已经离开了学校。而且，他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将他认出来。离开了行政大楼，方健疾步来到了实验室所在的地方。远远地透过了门窗上的玻璃，方健看到里面那三个忙碌的身影，他的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里面这三个人可以说都是在为自己打工呢，他们的实验结果其实都是属于自己的成就。但是，自己除了给实验计划之外，似乎就很少来过了。特别是最近，在他的记忆里，就是庄吉打电话了，他才过来瞄一眼而已。这种放任的态度，实在是不太像一个实验室老板啊。今天既然来了学校，如果再不去看一眼进度，怎么都说不过去了。轻轻地敲了一下大门，方健不等里面有人回答，就扭开了把手走了进来。正在进行试验操作的庄吉茫然抬头，在他的记忆中，这个点来实验室的人绝对不多啊。然而，当他看清楚方健的面容之时，不由得微微一怔，惊讶地道：“老板，你怎么来了？”方健微微一笑，道：“我有空了，所以过来看看啊，怎么，嫌我麻烦啊？”庄吉嘴角一撇，重新低下了头，口中却是毫不留情地道：“老板你来看吧，只要别耽误我的实验进度就行了。”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实验之中，哪怕是方健当面，也没有了应付的心思。另外两个助手一脸古怪地看着庄吉。这可是老板啊，掌控着实验室财权人权和研究权力的大老板，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这样和他说话，就不怕被骂么？教授们对自己招收的研究生态度并不会太好，将他们当做免费劳动力的例子比比皆是。因为他们能否毕业的权利就掌握在教授的手中，一旦得罪了教授……这后果就可想而知了。方健虽然不是什么教授，但是这两个人能够来到这儿，自然知道这个实验室是谁当家做主了。在他们的眼里看来，方健和教授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自己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教授说话么？是不是不想毕业了啊？这一刻，他们看向庄吉的目光充满了敬意。其实，他们刚刚来到这儿的时候，也是抱着一种想要顶掉庄吉的心思。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了庄吉在实验室中的地位。所有的实验计划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何拆分也是庄吉的权力，他们既然不能总览全局，也就只有听命的份儿了。而此刻，当他们看到方健和庄吉之间谈话的态度，心中那唯一的奢望也在瞬间消失了。算了，这个实验室的第一助手就不争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工一段时间吧，只希望能够出一个好的成果并且让自己挂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