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坐在合安的对面，他拿起了水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来合安的办公室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昨天的经历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更上一层楼。嗯，或者说，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合作伙伴了，所以方健在这里也不会太客气了。自己倒水，也算得上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吧。突然，方健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从合安那儿响起，他讶然抬头，却见合安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的凝重。然后，合安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方健可以说，他第一次在合安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么复杂的神色。在这里面有震惊，有喜悦，也有着担忧，但似乎隐隐的还有着一丝恐惧。如果方健不是拥有着心理医生的经验和能力，他绝对无法在这一眼中看出那么多的信息。“合医生，你……还好吧？”方健疑惑地问道。合安苦笑一声，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着气，半晌之后，道：“方医生，这份实验计划，真是你写的？”方健呵呵笑着道：“除了我，还有谁呢？”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因为这份实验计划还真的不是他写的，而是他将另一个世界的初次研究实验计划照搬过来的。方健的脸皮还是很厚的，但是除非在无可避免的情况下，否则他还是要脸的。能不撒谎，就尽量不撒谎吧。所以，他才会反问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合安连忙摆手，道：“方医生，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他犹豫半晌，终于是发出了一道无奈的长叹声，道：“这份实验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虽说合安知道，现在王梁老师他们还没有定下最终的对NH-1的实验计划。但是，他有理由相信，就算是再给天才师兄他们一个月，他们也无法拿出更加完美的实验计划了。这是一种感觉，但是在这个团队中待了那么久，除非是傻瓜，否则谁的心里没有一点儿底啊。换句话说，方健一个晚上的工作量和思考，竟然就超过王梁院士团队一个月的努力了……这，这TMD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么？此时，合安甚至于诞生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他真的想要切开方健的脑袋，看看这里面究竟装着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和他们这些人不太一样啊。当然，这个念头刚刚泛起，就已经被他强行按了下去。因为合安知道，自己这是魔障了。方健想了想，双手一摊，道：“基础的实验数据有了，目标有了，我要做的，就是综合一下，找出一条最合理的道路进行试验，这……很难么？”合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听听，这小子刚才说了什么？这很难么？意思是不难了？可实际上，这他奶奶的是真的难啊，难如登天的难啊！合安突然有些不想说话了，因为他害怕，如果继续与方健说下去，他会不会被这家伙活生生的气死了。如果他成为第一个因妒忌而亡的科研人员，会不会从此流芳百代呢？哦，流芳百代是不太可能的，遗臭万年，被人当做反面典型去教育人，倒是有那么几分的可能。合安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完毕，然后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方医生，走吧。”“嗯？”“去见老师，我们要申请实验经费啊。”既然分了两个小组，并且他还是第二小组的带头人，那么跑经费的事情，当然要他去做了。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所要搞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老师。而一般来说，普通科研人员想要争取经费的话，那绝对是要过五关斩六将，或许他们在学术上投入的精力，都未必比得上讨要经费的精力。或许，这就是科学研究很难成功的困难之一。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值得研究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国家的经费就算再充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至于撒胡椒面，那更是不可取。所以，想要研究什么，除了必要的学术能力之外，其它方面的各种因素还是需要考虑的。当然，如果你的学术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足以碾压一切的话，自然可以例外。但可惜的是，具有这种资格的人，又能有多少呢？很快的，方健与合安来到了王梁院士的办公室。但这一次就有点儿让他们失望了，因为王梁院士并不在办公室，而是出去办事了。听到这个消息，合安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老师应该是要钱去了，我们等一下吧。”“要钱？”“是啊。”合安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你不会以为，我们做这些实验的经费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方健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但我听说，王梁院士的手中掌握着许多专利，并且与很多药厂有着联系。”“那是老师自己的钱，而我们的研究是属于公益性质的。”合安轻笑一声，道：“方医生，你以后进入科研界，要做到公私分明啊。”他顿了顿，道：“有时候，拿自己私人的钱补贴公家的研究，并不是一件好事呢。”方健的眼眉微微一挑，但是碍于合安的脸面，并没有反驳。然而，合安却是看了出来，他正容道：“方医生，并不是所有的科研人员都如你这般天赋异禀啊。绝大多数的科研人员都是普通人，他们当了一辈子的实验狗，也是需要拿钱养家的。”他的声音变得沉重，道：“能够成为科研工作者的，起码都是学霸吧，他们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可是在研究出成果之前，他们的收入相比于他们的学历和努力却是相当廉价的。如果我们大家都在鼓励，用私人的钱补贴公家的研究，那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方健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紧紧地闭了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方健却知道，合安的说法和做法，才是真正接地气的表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