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去的时候,灯光就明亮起来。
是这样寒冷的气温,天阴沉得简直要压下来,却也没有下雪。
天空里飘扬在风里的,是细细末末的雨粉,落在发梢,在街头霓虹的反射下,像是无数颗小小的星星,但粘在皮肤上,也真是冰冷到了特别的境界。
圣诞真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即使不过还是平安夜,街上也不断地有着应景的欢快的音乐流动。璀璨的聚满灯饰和各种各样可爱的花俏的装饰品的圣诞树树立着,每对经过的情侣的快乐都被映照的一清二楚,像是时间和爱都闪耀着可以直到永恒。
我拿出手机,显示屏上并没有未接来电,或是未读短信。
我咬住了唇,不想正视心裏磅礴的郁闷感。
节日总是会把我被遗弃的感觉无限放大,郁闷也是正常的。
可是在哪里出了问题,分明就是和谢昕涛没有出现之前习惯的所有日子一样,但现在心裏的感觉就是有那么很多点不一样,郁闷里夹杂的气愤和寂寞,分外明显。
明明人生里没有谢昕涛的日子,比他出现的时间多很多。但是他出现过,然后再消失,时间,还有心,就擅自地空洞起来。
谢昕涛,你好样的,真的不给我电话是吧,你别以为我真的就吊死在你一棵树上。
就算小惟要恋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和李卓混,但是要找个人一起混日子,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因为视频过N次了,Death Metal一出现,我就认出了他。
三十多岁,长得还算端正,对穿着很讲究,有几分成功人士的感觉。
第一次在三次元和他见面对他的感觉,和他对自己的描述以及我跟他在网上聊天这么久得到的感觉满一致的。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走过来,变魔术似的忽然手里出现了一支红玫瑰,递给我:“merry Christmas。”
“亏你平时在网上总标榜自己前衞又有taste,level还很高,送玫瑰也太土了吧。”我一点也没有和网友第一次见面的所谓的紧张感和羞涩感,毫不留情地吐槽着他,就像平常在网上和他哈拉一样自然随意。
“电影里相认不是都得有个标记啥的。”他认真地打量着我,说,“你看起来真不像有十八岁。”
“你的企图能不能含蓄点?”我揽住他的胳膊,以情侣的姿势向前走。
“现在爱上下一代是潮流嘛。”他指一指前方不远处,“我在那里的餐厅定了位,有诚意吧?”
有,太有了,那可是这座城市最奢华消费最高的酒店,很多人进去,估计都会穷得想哭。
果然,老男人对嫩草的憧憬是无法斩断的。我笑,“诚意十足,给你满分。”
经过酒店的旋转门,踏进大堂,我瞬间发现,原本好奇打量着的华丽装饰宽阔场地,其实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此刻和我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但明确地感觉到陌生的,从裏面走出来和我的视线径直对上的人。
我就说老天爷永远那么恨我。要知道虽然我对有计划的犯罪很在行,但是这不能掩盖我很不擅长处理突发事件的事实——原本约定好陪我共度平安夜的新晋男友因为要和暧昧对象吃饭而不理我就够悲惨了,可是居然还让我在约了别的男人的时候,和他正好撞上。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更RP的事情么?老天爷这样调戏我会不会太恶劣了一点?
他的表情从惊讶,逐渐过渡,惊讶,愕然,疑惑,慌张,直至愤怒,看着挽住Death Metal手臂的我,有着针一样的眼神。我松开手,身体稍微侧过角度,让脸躲进光线营造的阴影里。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把眼睛里的光芒都封闭起来。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心裏越来越弥漫的慌张,紧紧的逼着心跳。
“怎么了?”
忽然停滞的脚步,自然引起了Death Metal的疑惑。
没有来得及答话,我就听到了熟悉到讨厌的声音:“昕涛,你就走了?”
是林佳。
我用力抵制住心裏的心虚感,跟自己强调起自己的理直气壮来——还说是老师生日,居然跑来酒店和林佳约会,真恶心。
明明就是他先扔掉我的,我凭什么要心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