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昕涛拖着走到街上,我才发现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路面被雨水染成深色,屋檐滴落的水滴落在我没有遮蔽的脖子里。
原本包厢里杂陈的气息被流淌的风剥离。世界一下子从狭小|逼仄的紧密空间,变得巨大。
大得有些寂寞。
我不想看谢昕涛紧绷的脸,把视线凝住在路口。
不断有车驶过,灯光被水汽渲染出蒙胧的形态。
沉默太久的空间里,有逐渐弥漫的压力,让呼吸都变得明显。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寂静:“你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环境还是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后果?”
“我是死是活,发生了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揉着终于被他松开的,已经隐约有圈淤青的手腕:“我做什么,又和你什么关系?”
“程天爱……”
“你是谁?”我的脸上有着嘲讽的笑意:“我不认识你,所以你也不应该认识我。”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用着一直以来虚虚实实的在什么场合也适合的态度和笑容,我无视掉谢昕涛的压迫力:“你也想和我上床?”
大概真的喝醉了,他扬起手,气流掠过我的脸颊,然后他的手掌扇过我的侧脸,就像是慢动作。
今天真是程天爱的耳光批发日,血光之灾集中放送,暴力嘉年华啊。我看着谢昕涛,忽然笑了。
男人啊,都是这样的。
追求的时候是一种生物,甜蜜、纵容、喜欢、宠溺,任你予取予求。而一旦知道你喜欢他了,就变成另一种生物,冷淡、自我、习惯厌烦,对你予取予求。
他脸上的表情倒是非常贴近后悔感:“有时候,得逆着你的心愿,才算是帮到你。所以你别这么任性。”
“不好意思,姐不是步行街算卦的,唠不出那么好听的嗑。”我推开他,转身随便往一个方向走。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拉住我,瞪着我,眼神里的复杂意味,像是连绵的乌云,声音并不大,但是显然很气恼,“你这个状态像什么?既不了解自己,也看不到未来,只知道转移视线不面对真实,像变色龙一样改变自己的样子,随时都能说谎来迎合周围的人。明明就任性得一塌糊涂,还要装出乖孩子的样子,你难道从来没认为要对自己负责任?”
我烂掉死掉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理我了么?我真的被彻底激怒了,行动领先于理智,手挥了过去。
只是手腕被谢昕涛简单轻易地就抓住了,像是早就料到了我的举动。
我的手臂失去了最初的气力,一点一点放松开来。
虽然不想当着他的面示弱,可是眼睛好酸。我无法压抑住小小的抽泣,然后慢慢的,慢慢的,终于还是放声大哭起来。
哭到呼吸都来不及,血液也没有气力流动,全身冰冷的,颤抖着,连牙齿都感觉到停不下来的颤抖。
谢昕涛握住我的手,把我带进他的怀里,轻轻拍着我颤动的肩膀:“哭吧,哭过了,一切都会好的。”
平安夜,夜晚街头人多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我非常讨厌这种理所当然,会让头脑依然烦乱而无法平静,而且在过于密集的人群里无法避免连连撞到人的情况。
也因为这样而无法干净利落的顺畅奔跑到无影无踪。
身后那个因为我撞了人而连连代替我跟人说“对不起”的谢昕涛也就无法顺利的被我摆脱掉。
心裏的气恼膨胀到最高点,我干脆站住,转过身狠狠地盯着一直跟着我的人。
他笑起来真是讨厌。他笑得理所当然的样子最讨厌。他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