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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琳不理他,自向前缓步走着,眯眼去看两旁的秋色,忽被山坡上的人影引去视线,那不是……苏大夫和昊瑱!“他们在做什么?”
昊琛跟上来,扫了一眼道,“当是在采药!”容琳奇道,“你不是采办了许多的么?”
昊琛看着她澄澈的双眸,微笑,“大夫哪有嫌药多的?况且要遇到什么山参鹿茸之类的岂不是意外所得了?”
容琳知他又在拿苏大夫的轶事打趣,嗔了他一眼笑道,“我听苏先生跟你说话也是不客气得很,你怎么对他就礼让多多呢?”本来想说苏先生说话也像铁蒺藜,你怎么不在意,却觉得这话太露骨,出口才改了。
李昊琛早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轻笑道,“你在吃他的醋?”一看容琳变色,赶紧缓口,“我说笑的!”他的夫人脸皮儿委实太薄,要适应这样的调笑只怕还得他多花些心思,“他对我有些成见……再说既是‘狂医’,必有些清高之处,我又何必硬和他一争高下?只用他所长也就罢了!”见容琳颔首,才又不经意地加了一句,“况且他又不是我亲近的人,自不会时时放在心里了!”说罢也不看容琳的反应,自对山坡上的人喊道,“苏先生、老四,有什么所得么?”
容琳看着他的背影,羞恼不得,心里倒有一丝丝的甜,还未及说话,已听昊瑱喊回来了,“就是些草根子!我们这就下来!”苏春生不知说了句什么,风把声音吹散了,听不真切,只看到也直起身,随着昊瑱往下下了。昊琛也就回了身,“还要转一转么?”容琳摇头,他们只是旅人,再好的风景,看过后也是要赶路的,“听昊瑱说咱们今天要露营野外?”
“嗯。”昊琛点头,“怕么?”看容琳浅笑,也释然一笑,随口道,“你说我对苏大夫礼让多多,我看你对老四也是另眼相看!你们两个倒是相谈甚欢呢,什么事,你们两个之间说的比对我说的都多!”
容琳瞪了他,不敢置信,他这算不算他自己说的“吃醋”?“你和老四能一样么?再说他什么时候象有的人那么诡谲难辨了?他有什么说什么……”
“那你也跟我有什么说什么好了!”昊琛接的顺当,很满意听到容琳说他和老四不一样,他是她的夫,当然不一样,“你对我生气,也告诉我,别等外人都知道了,还只我蒙在鼓里!”
“将军!”容琳无奈,那个曾经让她心灰意冷的人是在对她撒娇么?
“三哥!小嫂子!你们在说什么?”鹰飞兔蹿的几个起落,昊瑱已从山上下来,边把掖在腰上的袍襟拽出来边站到两人面前,笑着打量他们,似要探知什么。容琳看了半坡上还在扶着树干一步步往下挪的苏春生,替他捏了把汗,“不用人去帮帮苏先生么?”
她这话转得实在生硬,昊琛兄弟相视而笑,昊琛道,“由他去吧,贸然相帮只怕他还要嫌轻看了他!”容琳抿唇一笑,不说什么,略提了披风角往车驾处去,昊瑱却出声叫住了,“小嫂子,你站一站!”
容琳不明所以,回了头看他,昊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阵,笑道,“是了!我说小嫂子这身打扮看着象一个人……三哥,你看小嫂子着了这玄色披风和沐云像不像?”
昊琛看了看,沉吟着,“身量和轮廓倒有些仿佛,若说象……”
“象!我猛回头还以为是沐云!小嫂子平时娇怯怯的不觉得,现下的装扮看着却是飒爽利落得很呢,那回着男装的时候也是,小嫂子……”
“老四,”昊琛打断,含着笑,“你把你嫂子叫住了就为了对她品头论足?”
“那倒不是,”昊瑱也不知是真没听出昊琛的责备还是装糊涂,“我只是觉得她们象!小嫂子,你知道沐云是谁么?”他兴致勃勃地拉开架势,似乎是要讲一个千古传奇,容琳看看他,淡淡地笑,“程教头的女儿,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她不过一时兴起要捉弄昊瑱,是以点破了让他卖不了关子,可话一出口她心念忽转:沐云……她该不会还是谁的青梅竹马吧?昊瑱说到她时,那眼光可是比素日都要亮呢!
听容琳随口道来,昊瑱恍遭雷击,“你、你、你怎么知道?!”容琳但笑不语,昊瑱也不愚笨,当下就猜出原委,瞪眼看了昊琛,“三哥,你……”三哥和小嫂子的相处怕不是他想的那么糟吧?三哥连旧事都说给她听了?昊琛懒懒地扫他一眼,像是睥睨也像是得意,“还有事没有?没有就准备招呼人上马!”
“苏大夫还没下来!”昊瑱闷闷地应了一句,纳罕三哥和嫂子怎么突然又好了,却见容琳对着他身后微笑:“苏大夫!”
苏春生把药篓从身上卸下来拎在手里,“这就走还是能等一阵子?”一听那气哼哼的口气,就知是在问李昊琛。
昊琛笑,“先生有何打算?”
苏春生翻眼,“要不走我就在这把泥土杂叶捡一捡,晾晒干了好入药!”容琳看他药篓里支愣着的被昊瑱称为草根子的东西,大感好奇,“先生,这都是什么?”
苏春生看看她,倒有耐心解释,一一指给她看,“这是防风,这是柴胡……”
容琳惊叹,“这么多!”
苏春生冷笑,“要不多也不够用的!夫人仅看到自己的侍女有恙,却不知还有多少人这一路上七病八痛的呢!”
容琳听他好好的突然就变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微微一笑,不愿与他计较,昊瑱早皱了眉,叫道,“老夫子,你怎么又来了?!这一早晨到现在,三哥跟你说了多少遍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之,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苏春生把药草往篓里一扔,毫不相让,“有什么不得已,你们倒是说出来听听,说服了我苏春生,我肉袒面缚向你们请罪!要总是这么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别拿着不得已当幌子!你们也不用在面上仁义体恤的做作!总之你们是刀俎,我为鱼肉,我奈何不了你们的威风!”
“苏……老夫子!你怎么就一条道儿跑到黑呢?你……”
“老四!”昊琛叫了一声,无奈地笑着,“苏先生,我李昊琛说过的话,绝无戏语妄言,只是此时说得再多,你都以为是我巧言令色,”他颇头疼地叹气,“好在这事就快有定论了,横竖就在这一两天,我要做什么你也都能看着,到时你自然会明白,若那时还觉着不顺你的意,那我再来向你讨教!”
“苏先生,”看苏春生并无被说服的意思,容琳在一旁温声打岔,“您刚刚儿说要把这药材的泥土去掉,那么您是要用水洗涮么?”
苏春生吃了昊琛几句不软不硬的话,正未想好要怎么辩,被她一问,暂时先放下,勉强缓和了声气道,“ 抖落抖落就是了,此处哪来的水洗它!”
“那不是么?”容琳指了对面的山瀑。苏春生闻言细细地看了她,见她一派认真,并无说笑的意思,不由就去看了昊琛、昊瑱,却见那两兄弟都只是笑,似打定了主意要作壁上观,只得叹气,嘟囔道,“夫人,您……若要从那儿取水,只怕天黑了还回不来!”
容琳不敢置信,“怎会?看着……看着很近!”
见三个男人或有趣或无奈地看她,容琳知道有不对了,只不知错在何处,还是昊瑱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嫂子,这怨不得你!你又没在山里野外待过!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象你看到的这瀑布,你看着它在眼跟前儿,实际上还远着呢,你想,它要在近处的话,能听不到水声么?”
容琳先还将信将疑,听到最后一句始知昊瑱所言不虚,“那苏先生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