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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把弄影送出院门,妙莹带了锦绣回转,看少夫人脸上笑微微的,锦绣压不住好奇,“少夫人,您觉没觉着这位小姐近两日可往咱们这儿跑顺腿了?”见天的来,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时不时的还在这儿用饭,就差没住下了!
妙莹瞅瞅自己的丫头,犹自笑微微的,只口中像是无奈地叹道:“有什么法子?她要来,谁还能拦着不让?好赖那也是客,我这个劳碌命又不能象别人般的躲懒,说不得要强打起精神周旋敷衍的!”竟是委曲求全的声气。
锦绣暗暗撇嘴,心道您不往家兜揽她怎么还能自个儿找上门儿来?况且当着面妹妹长妹妹短的,转过脸来就这么糟践人,一头还收着人家的礼,真是屈心不屈心!“她老这么个来法,三少夫人能不能不是意思?”端茶倒水时,间或能听到少夫人和那位小姐的一言半语,似乎总在说三少夫人的闲话,也不知怎么想的:家里这一位也就那么样了,十个人有九个半换不出她一声好;京里的那位小姐可就让人费解了,吃着三少夫人的、住着三少夫人的,出来还编排着三少夫人,真是个什么人呢?!
“她是不是意思怎么还能怨到我头上?”一听锦绣提起容琳,妙莹的面色就变了一变,微微冷笑道,“她自个儿拢不住人家的心,怪得了谁?”
锦绣一听这话的口气又不对了,不敢再往下说,陪笑道,“您说的是!”上前两步去给妙莹打起帘子。小姐夫人的事与她无干,犯不着她出面抱不平,要惹恼了少夫人,那可就不吃羊肉空惹一身膻了!
锦绣噤了声,妙莹也就没再说什么,回房独自坐了,心思倒还在弄影身上打转,把这几日和她的来往从头想了一遍,不觉就露出讥诮的笑意!
不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那上赶着犯贱的人!难怪李昊瑀会有外心,遇到像这位小姐似的狐媚子,柳下惠也得被带坏了!还英雄妾、庸□□的,说得自个儿象巾帼奇女子似的!她那点儿花花心思唬得了谁?扮猪吃老虎!——先想法儿进了门,再想法儿来个“两头大”,接下去鹊巢鸠占,妻不如妾、妾反成妻,这如意算盘打得!若不是她耐着性子一点儿一点儿抠问,还真以为那位小姐不过是为情所困!
想想也是万幸,乍听她说出那妻、妾的话时没说一个忍不住把她撵出去!当时心里突突乱跳,以为是李昊瑀那个冤家犯桃花,幸亏她沉住了气,那位小姐又是急火攻了心,自己说出老三来,不然上哪儿去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真真是意外之喜!
是,她确是喜!李昊瑀个下流胚子害她在家中上下颜面尽失,想不到那个被交口称赞的杜容琳竟然也有今日,真是老天有眼!——不是她一样人不向着一样人说话,实在是那杜容琳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太久太久!从她过了门到现在,时时处处,哪一件事不是她占了先?现如今和她五十步笑百步,她倒要看看那尚书小姐以后还能不能趾高气扬的了!她不是什么事都像成竹在胸的吗?那就看有人自甘为妾了她能有什么高明的手段!
弄影……她也就是年纪轻些,偶尔按捺不住脾气,不然那鬼心思还真不容易看透!幸好她是对着老三去的,那就让杜容琳头痛去吧!至于整天在她这儿无事献殷勤打的什么主意,妙莹可是再清楚不过,她大小姐是想让人给她鸣锣开道,替她出头,真是……她确是想助弄影一臂之力的不假,不过她才不会做到明面上,让常氏厌了她、容琳忌了她?她才没那么傻!她能说的话,她可是都说了,那位小姐能咂摸出多少滋味儿,那就端看她的道行了!只看那小姐势在必得的神气,是必不会偃旗息鼓的,成不成……她慢慢看着就是了,大不了,该添柴助火的时候她再添把柴火就是了!
妙莹在房中计议不止,预备看弄影会如何,弄影蹙眉低头往回走,心中也正骂妙莹滑头,又想让她闹出些事情让杜容琳难堪,又想躲在后头装好人,想指着妙莹把窗户纸捅破、把她的意图过到明路上看来是不可能了,枉她这些天在她身上动那些脑筋!
她倒是会说话,说最好是老三开口提,她才好出面操办,要是能让昊琛哥开口,她林弄影还用得着哄完老的哄小的?!可恨昊琛哥,也不知怎么想的?在京中连看杜容琳一眼都嫌费事,这才大半年就整个全变了!在京中的时候她吹箫给他听,让他给指点指点,他一口一个“不通音律”,那天却和杜容琳笛箫合鸣得那般默契!当她听不出来啊?那杜容琳的箫吹得也不比她强多少,不是昊琛哥在高音处托着、低回处引着,那曲子哪会象巡按大人夸得那么好?还有荡秋千,她一样荡得好,才不会象有些人吓得叽哇乱叫,那飘然如仙的该是她和昊琛哥才对,昊琛哥怎么就认准了那么个人,还下辈子都要和她一处?!
要说杜容琳比她强的,不过就是女红一项,可那又当得了什么?要是昊琛哥喜欢,她从头学就是了!只是……昊琛哥会在乎吗?在京中,她软磨硬缠,昊琛哥始终淡淡的,这一次来,怕昊琛哥觉得她不庄重,故意也淡淡地对他,昊琛哥却象压根儿就不以为意……他真是眼大漏神,在京中,在平卢,他怎么就总看不到她的好?!不管,他既能对杜容琳回心转意,也必能对她林弄影刮目相看!只要,只要能给她接近的机会!
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才能得着这个机会!杜容琳那儿毋须说是死路一条了,妙莹说杜容琳看着温吞,虑事却又细又密,再三告诫她得想得周全些,免得做得太过了被她看出来有了防范可就难办了!常氏那儿,妙莹也摇头,说不中用,人家早把夫人收服了,后来人再怎么做功夫也是枉然,说来说去,她一会儿说巴不得能有弄影这么个人做妯娌,一会儿又说没有万全之策,还是认命吧,听得弄影愈加不甘,她才又说了一番话,只是吞吞吐吐的,又是前车后辙才好照着来的,又是舍得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弄影再要问,她却缩回去了,只说是些惹是非的话,她就当没听到好了——真是要憋死人了!
弄影一路走来想着心事,不觉就过了正房,直走到后面的园子才醒过神来,不由分说斥着自己的丫头道,“你死人啊?走过头了都不知道告诉一声?!”一抬头,忽看到秋千架上有人坐着,忙压低了声音,“死人!滚!”不管丫头是如何“滚”的,弄影自顾笑意盈盈地举步往秋千那儿去了,“沐云姑娘做什么呢?”
沐云的小马已有了雏形,正端详着接下来要如何下刀,听到弄影的声音,忙起身招呼,“弄影小姐!”两手捧着木雕给她看。
弄影瞥了一眼,顺口赞叹,“沐云姑娘好巧的手!”不等招呼,自己在秋千上坐了,又对沐云道,“你也坐下吧,我正想跟你说说话呢!”
沐云听了诧异,边坐下边道,“少夫人在卧房,弄影小姐……”要闲说话不去找少夫人,倒来找她,彼此又不熟识,要说什么呢?
听到容琳在房里,弄影下意识就回看了楼中一眼,转过头来才笑道,“罢了,她好静,我就不去扰她了!”见沐云狐疑地看她,一笑:“昊琛哥怕是快回来了,我若在那儿坐着,你们少夫人该不自在了,我自家知趣的好!”
弄影说得露骨,沐云不好附和,敷衍地笑了笑,低头用手试着刻刀的锋口,再抬头便似抱歉地道,“刀有些钝了!怪着刚刚儿用着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