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訾议以为,昨日祈佑的默不作声就是同意了他们的话,可是当今日发现他不辞而别之时,才明白。他的默不作声其实是早已经打定主意了。打定主意要去那个女人的身边。而画兮仿佛就是早已经料到他会出现一般,对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毫不惊讶。“好久不见,祈佑”祈佑不闻,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是啊,好久不见,棠儿,你说有多久了呢?算一算,祈佑哥哥好像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我的棠儿了”恰似如此一句话,便让画兮泪流满面。而祈佑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那一年的离别,我始终都不相信你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些年来,我一只游走江湖,想着会不会有一天会在江湖之中遇见你,遇见那个打小就围在我身边胡闹的小姑娘”记忆仿佛是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的光景。“你可知道,为了寻你,我走过多少地方,问过多少人。”他本该坐上皇位,为主天下。然,一切都被人剥夺了,且性命不保。若非是金老将军和陆国公先后保全,他如今恐怕也会是一抹黄土了。“那样的仇恨,我自然不会忘记。我被放逐江湖,看似是清冷无比,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快活。可是,总是有人不放过我。先帝也好,陆国公也好。先帝且不说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就说那陆国公一家一心为我周全,悠然,也就是德妃,为了我不惜入宫为妃,到头来我却辜负了她”画兮对祈佑和德妃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知道,今日在亲耳听闻却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你想让我救德妃?”“难道你不应该救吗?如若不是你,她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原来如此,画兮原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的来帮助自己,那曾想,竟然也是为了别人。原来她在他们的眼里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她永远都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将脸颊上的泪抹去,湿润的帕子攥在手里。始终都是没有人心痛她的眼泪的,她的泪水不值得为任何留。“若是我不救呢?”“你也瞧见了,今日是我孤身前来,陆国公挂念女儿,不愿意冒险”画兮冷笑。“怎么连你也威胁我?安陵祈佑你当真以为,没有了你的帮忙我就不可了吗?”画兮是愤怒的,她以为那样的祈佑会不顾一切的帮助自己。可,他却说出那样的话来。实属是寒心急了。“你想要的不就是大新**不堪,百姓民不聊生吗?”祈佑顿了顿继续说“都说你狠辣无情,我总是不动声色的反驳。可是你如今的行为,我又如何在替你辩解?你心有不甘也好,心生怨恨也好,先帝已去,你又将恪逼到如此地步,难道还不够吗?非要看着我二人挣个你死我破你才甘心是吗?”祈佑一把握住画兮的手腕,愤恨的看着她。那种恨不得她去死的目光让画兮惊愕须臾,却转而一笑“是,你说的没有错,我就是要看着先帝一手夺来的江山是如何的毁在我的手里。我让他付出代价,为我这一生的苦难付出代价”如果没有先帝,她的人生怎么会如此悲凉?若非如此,哪怕她当真是秦家女儿有如何?亲人手足俱在,何尝不是父慈子孝。又怎么会有今日红颜祸水之骂名?“对不起的是我安陵家,而不是天下苍生”“有何分别?”手腕传来的痛丝毫不如心口来的痛厉害,她已是痴狂,哪里还分得清楚谁是谁非。只是心底有一股怨气无处可发罢了。“你若心有不甘,我这就去替你杀了安陵恪,以解你心头之后。天下百姓是无辜的,你如此肆意妄为引发天下纷争,难道就不会不安吗?”“杀一人安陵恪如何平我心头之恨?杀了他一人,难道我金家,秦家,西宁国那些死去的人就活过来吗?他可以为了他的江山而不顾这些人的性命,我为什么要顾他安陵家的百姓?”“你!”祈佑没有想到她已经到如此地步,连最基本的道理也不分了。难道恨真的已经将她给毁灭?“我,对就是我,我就是要让你们斗个你死我活,安陵祈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难道你就是这样爱我的?”目光放在被紧握的手腕处,祈佑的五指青筋显露,足见他的力气有多少,那种骨裂般的痛他又怎么会懂?“你也会知道痛?你知不知道那些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人,他们有多痛?你能理解吗?”“我为什么不能理解!”画兮嘶吼出来,脸色瞬间惨白,迎上祈佑带有愤怒的目光,却突然勾起了嘴角,悠然而道“家破人亡?我的家又岂非不是家破人亡?你说我是金海棠,可是金家如今何在?世人口口声声唤我西宁长公主,可是西宁国如何何在?娜姑口口声声说我是秦家女儿,那么安陵祈佑你告诉我,如今秦家何在?”这个世间仿佛已经没有了她的生存之地。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何其悲凉。“安陵祈佑,不是我心狠手辣啊,天地无我栖身之地,我若不努力一些,便只有死的份。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是西宁画兮?”祈佑当真是哑口无言。她说何尝不对。所有的人都指责她是红颜祸水,扰乱江山,魅惑帝王。可是他们都忽视了她的痛,她的无奈。或许,是故意而为之。世人都看见了她祸主,却没有看见她的无奈。是谁将她逼到了如此田地?答案,不言而喻。“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谴责我?我的今日难道不是摆你们所赐,我就是要让你们生生世世都不得安生,哈哈……哈哈……”画兮突然大笑起来,眼角依然带着泪光,可是嘴角却扬起,一只手还被祈佑拽在手里,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宛如岁月凋零,易冷难堪。祈佑被她吓到了。紧忙松开她的手腕,按住她的双肩,焦急惶恐之色爬上他的脸庞“你怎么了?棠儿,棠儿?”祈佑狠狠的摇晃着画兮的肩膀,可是画兮却依然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