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长时间不工作的人来说,无论什么样的工作总是令人厌恶的,或许只有舒小夕是这样想的。
苏展阳回来后短短时间,已经让舒小夕完全失去对这份工作的新鲜感,麻木地向任霏学习各种各样的工作模式,机械地埋着头工作,一天下来,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好几次都想不脱衣服就睡过去。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新的家,一切都是新的,舒小夕恨不得自己也变得崭新,可是不能,她换了新手机,衞广也依然找得到她,几次追问上次找他什么事。
舒小夕本想告诉他林浅真来找她的事,不过想想自己已经解决过了,林浅真毕竟没有把她怎么着,也就没有说。
衞广清醒的时候很温柔:“小夕,我听说你找到工作,恭喜你。”
“你从哪儿知道我的手机号??”
“这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偶尔能问个好。”
“没关系,我很好,但是这样子真没必要。”
“小夕……”衞广住口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得跟死缠烂打似的,反正就是不想跟她断了关系。
舒小夕每天都坐七路城市公交上下班,常常上车的时候拥挤,半路能坐到位置上,偶尔也会一路站着回家,要花费半个小时。
沈志邦将自己那晚的话付诸行动,要来接她上下班,不过没有成行。一则他确实正是创业期,作息还保证不了,日日去做司机不现实,二则舒小夕并不接受。
她照旧坐着城市公交,听车上面配备的视频器材在站点与站点之间播放的音乐,心中暗暗惆怅,如果播放《谁是谁的白月光》多好,以前日日听,夜夜听,用那首歌来哀悼自己的死去的恋情,到最后,只觉得悲凉,已经不纯粹是为了纪念。
当初搬家的时候特地配了台电脑,交网费接网线,忙活到现在,基本上没怎么动过,因为苏展阳每天都很忙,几个人也得跟着他加班到很晚。
这就是离婚女人的生活吗?周末固定回家吃饭,每几日和好友打个电话,或出来聚会,她不空虚,更没因为工作忙碌觉得充实,只觉得累,看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将来在等着她。
任霏对她的挑剔变少了,这是沉闷生活中唯一可喜的,这是一种对她工作能力的肯定,不过也有付汝文的功劳在内。付汝文自那晚酒吧巧遇林浅真后,真的对舒小 夕倍加照顾,常出言指点她的工作,使她的工作效率提高不少。这让舒小夕内心十分矛盾,实在是不愿因为林浅真的原因得到这样的照顾。
偶尔与好友联系时,她诉苦诉个没完,所有不对都成了老板的,想想也是,她只不过是个小助理,比起另外几个,她简直就是个打杂的,至于对她要求这么严格 吗?每次进总经理室,她都要做半天的心理建设,尽量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现在她已经练就面对苏展阳时,与他对视却看不见这个人这一功夫,把他当办 公桌椅对待,当然就不用看他的捉摸的眼神和紧皱的眉头。
这个男人跟她第一次见时相差太多,搞得舒小夕以为当初那两次见面是自己做梦。
而且,这男人工作这么拼命,不用找女朋友,不约会的吗?
C城的夏季带着铺天盖地的暑气强袭过来,呆在冷气十足的办公楼里,是他们这些小白领工作时的唯一享受。
舒小夕发现自己有个恶趣味,她喜欢看美女,以前闲在家里就逛街看,如今上了班,就看办公楼里的美女。
成悦大厦除了自己任职的公司,还有几家大企业,甚至有家中外合资的,裏面还有老外。美丑且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这是舒小夕上班多日后发现的资料。夏季来临,她除了将自己收拾整齐,每天上下班时,便是她每日节目的开始。
这个爱好好啊,起码可以缓解紧张的工作情绪。她进了电梯,今天裏面有一男二女,如果她没记错,穿红衣的美女会在停在四楼,那是家很旺的公关公司,招的人也都是俊男美女,当然,人家是做正当生意的。穿白衣的美女和那位男士则是十八楼的律师,打扮理性,走的是精英型路线。
电梯“叮”的一声在十六楼停下,舒小夕扬起笑脸,她不管来得多早,任霏都会在,好像以公司为家似的。
“任姐,早。”
看看人家,到底没结过婚,经老,虽然年龄比自己大,面相却比自己嫩,有时候一声“任姐”叫出来,心裏在心裏惭愧不已。
任霏交给她一叠资料:“上午你先熟悉一下这些报告,记得参加下午的会议,做记录。”
“我?”
“对,你,你现在已经基本熟悉公司的运作,菲格公司最近也会派人来中国洽谈,之后会签订合同,到时候你和付助理出面安排,小夕,”任霏在其他人没来之前多说了两句:“这次是个机会,三个月试用期满能留下来做正式员工。”
“我成吗?这么大的商务会谈,不行不行,任姐,你不来?”
“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团队帮你们,付助理有经验,并不难。我还有其他事,公司并不指着这项业务,许多事要齐头并进,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替总经理分担工作,他最辛苦,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话都说到这份上,舒小夕明白过得了这关就万事OK,人总得为了一个理由做下去吧,做了这些天,感觉还不错,能转正自然更不错,她喜欢钞票变多,即使将来要面对苏展阳很久,也算值了。
说起来,苏总经理最近有些春意上眉梢。
工作再忙,都有女人不断地找,私人电话舒小夕帮他接过不少,不过在公司里苏展阳还是很注意作风问题,从没有什么妖袅的女人找上门来。应该是最近没有太过加班,苏总经理的情感生活也丰富起来。
九点正,苏展阳还没有到公司,梁栋接到的指令是上午总经理大人会晚到,这在公司是绝无仅有的,舒小夕一边猜测他出了什么状况,一边埋头啃资料。其实这些统计数据,分析表报真的很枯燥,努力看了一个小时后,她确定自己无爱,反正老板不在,偷得半日闲情也好啊。
刚这样想,苏展阳已从外面进来,十六楼的总经理办公区是单独隔出来的,董事们有自己的专用电梯,走另外一个通道,谁也看不到。
虽然起个大早去机场接人,但苏展阳明显精神不错,看到舒小夕打着大哈欠也没给她一记冷眼,直接进了房间。
舒小夕想到自己的试用期,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电话响起,她熟练地接起:“成悦实业,你好请问找哪位?”
清脆的女声传来:“请找一下苏展阳。”
不知是哪位美女。
“请问哪位找?”
女人轻笑:“你不是任霏吧?她在吗?”
“呃,在的,不如我先让特助接电话?”
“嗯,算了,请转告展阳,晚上我再与他联络,我是聂咏华。”
说完便轻轻挂上电话,给人感觉有说不出的利落。这女人看来有点来头,不然凭什么认为任霏会认得她?
“任姐,刚才有位聂咏华女士找苏总,还问到你,并要我转告苏总说晚上会与他联络,你说……”
她回来了?难怪苏总早上会迟到,肯定和她有关系。任霏抿住嘴没有发言,这位聂小姐一回来,就代表着麻烦事也来了。
她微微皱眉:“好了小夕,这件事我会跟苏总说,你忙吧。”
下午的会议对舒小夕来说是个灾难,头一次参加此类会议,手忙脚乱不说,还差点出了差错。记录得乱七八糟,付汝文看了看没有说什么,任霏照例不留情面的批评指正,她理所当然留下来加班,把以往所有相关的会议记录搬出来翻看学习,一点点从头做起。
有些事情不做,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好,她为自己当初进公司的轻松心情感到羞愧,怎么会认为自己就行呢?到现在所有事情证明了她就是个一事无成半生潦倒的料,感情,生活,工作,极度失败。
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区,对着一盏台灯,她把从小到大所有失意不如意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掉下泪来,这样脆弱的时刻,可真不适合被人看到。
苏展阳一晚上都在等聂咏华的电话,时间已过9点,没想到她出国几年,并没有长进,还是喜欢玩些自认为高明的欲擒故纵的把戏,这让他有些烦燥。
已经三十三岁的他对人生规划就是这两年定下来,人总要结婚的,何况最近他对以前的游戏生活有些厌倦。老妈在他的婚姻大事上就没消停过,虽不是逼婚,也够 闹心,按她的说法是不必大富,也不要搞什么联姻,只要人好,能做个好妻子就行。父亲大人却抱着不同意见,几次示意他从长远的利益来考虑结婚人选。
这个时候聂咏华适时出现,这位小姐除了有些拿架子,各方面条件还可以。他不准备打电话过去,以他对聂咏华的了解,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在那头拿着电话万分抱歉的跺脚解释,然后会忽冲冲地出现,再给他嫣然一笑……
真无趣,难不成自己成了女性心理分析师?他自嘲地笑。拿起车钥匙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回家,出门却发现还有一个人也没走。
静静的办公区还亮着一盏台灯,舒小夕默默地趴在桌上形只影单,听见他的声音意外万分,蹭地一声站起来:“苏总?”
“怎么不回家?”
“呃,我看些资料。”
听她鼻音浓浓,应该是有情绪。苏展阳皱眉,他收回刚才颁给自己女性心理分析师的称号,眼前这个舒小夕的心思他就不太懂,她总是一副惶然失措、强装镇定的样子,难道女人离了婚就会这样吗?
想到当初是如何同她认识的情景,不由起了捉弄之心,故意苛刻地说:“想要加班费吗?我个人觉得如果公司没有要求的话,你应该回家里加班,这样不会浪费公司的电。”
舒小夕郁闷之极,狠狠地将照明灯关掉,拿起包包就走人,悲观地想看来她不用熬到试用期结束就可以走人。
苏展阳失笑,跟上前去叫住她:“等一等,外面刚开始下雨,我送你一程。”
他会这么好心?舒小夕头也没回硬着声:“不用了!”
世事无常,天气无常,连老天爷都来欺负她。她可以坐公车,这个时段的公交车人少,可以尽情享受单人公交的快乐。
曾经有这样的 报道,说是女售票员在夜晚的公交车上被几名男乘客轮|暴,好像国外有恐怖片讲的就是单身女客被掳上公交车上杀害……乘电梯下楼的时候,舒小夕胡思乱想,一阵 阵渗人的感觉让她起了半天鸡皮疙瘩,她抚着双臂安慰自己,一定是被苏展阳给气的,穿过明亮的大堂,还有几人被这场雷雨拦住,等在堂前看能否叫到出租车。
舒小夕一看有保安有行人,心魂稍安,不过还是打算叫辆车回家。雨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隐隐还有炸雷声,她暗自后悔自己发神经居然想加班,这可真是倒霉透顶。
真正倒霉的是她看到林浅真的出现,她开着辆深紫色的看不出牌子的汽车,车身被雨水冲刷得崭新发亮,轻轻停在等车的人们面前,摇下车窗,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叫着舒小夕:“小夕,快上车呀。”
她叫得真亲热,舒小夕心裏发凉,这女人怎么又冒出来了?她来不及多想,迅速将皮包顶在头上,径自往雨里冲,附近不远便是公交站牌,这女人有病,她可不愿陪着在这裏上演戏言情戏,哪怕是坐上暗黑客车也认了。
雨水很凉,今天白天闷热,舒小夕只穿了件无袖的套装,冲进雨幕中的她路也看不清,只是往前疾走,边走边顺气,等走到站牌下能挡雨的地方,浑身已经湿透,白色夏装贴在身上,说不出的濡湿难受,还得拉扯着尽量不要走光,林浅真的车又跟了过来。
她一过来就下了车,撑着把伞,候车牌处有一个大大的灯箱,广告语是:不一样的FELLING,不一样的享受。上面是香车美女,林浅真往灯下一站,舒小夕想这也是香车美女了,不过一假一真,真美人缠着她究竟为了什么?
她翻着包包,看能不能找到纸巾:“林小姐,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我不想看到你,你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小夕,我……”
舒小夕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可真象个台湾苦情戏里的女主角,打着伞站在比她低一阶的站牌下,大眼睛无辜地抬起,裏面有可疑的水光,到底是她太有心机?还是太投入自己导演的剧情?
“请叫我舒小夕。”
“好吧舒小夕,你可真够固执的。我知道,你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和衞广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在发生那件事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说这些很难,可我不想你误会衞广,他现在并不和我联络,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你确定咱们在这裏谈下去?”
雨下得大了一些,林浅真的声音伴着雨声浇灌下来,舒小夕脸色肃穆,腰背挺直,用看外星人的眼光上下扫视着她:“林小姐,没人说要和你谈,是你在自说自 话!你们以前认识不认识有什么关系,难道那就不算一|夜|情,而叫一夜缠绵??怎么着,非得给那场风流加注些感情,非得让我承认你们那不叫龌龊你才算圆满? 好,你们有情有爱,进行了一场灵与肉的交融,我代表爱神祝福你们。好,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你请便吧。”
她的发梢还滴着水,脸色越来越白,身上不由自主地轻颤,林浅真心中一软,刚刚在衞广那里受了些气,她一时不服才想来刺|激一下这个女人。各色人等她见惯 见多,自然知道舒小夕此刻心中难受之极,叹口气道:“舒小夕,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不知道该找谁说这些话,才会一直……”
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停在站牌旁,是苏展阳,他本想取了车去大厦前找一下舒小夕,可没见人,路过这裏却发现那女人浑身湿透一脸倔强地在站牌下,眼神空洞,暗暗后悔自己刚才不该一时兴起捉弄她。
他把车靠过来,摇下车窗叫道:“舒小夕,你走不走?”
这个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一阵狂风把阵雨扫到站牌下,林浅真手中的伞差点被吹飞,舒小夕打了个哆嗦,不再多想,一咬牙抛下她,打开车门钻进苏展阳的车里,刚坐稳车子就往前驶出,她打着喷嚏问:“啊……欠!苏总还没走?”
“后面有纸,你先给自己擦一擦吧。”
“谢谢苏总。”
可惜抽纸不是干毛巾,这个时候,洋玩意顶不上一块布,她全身湿透,纸是吸不干的,裹在身上特难受。
“我没看错的话,那位女士是林浅真吧?”
“是她。”
“那她是?”
舒小夕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与林浅真的关系,她受了刺|激,还没从刚才爱神的角位转换过来,垂下眼睑黯然地低叹:“呵,我离婚就是拜她所赐,美丽的女人总是做邪恶的事情。”
苏展阳这才明白为何那晚在酒吧她为什么表现得有些古怪,从照后镜里看去,舒小夕把头抵在车窗上,轻轻从嘴裏吐出一句话:“我还是不要活了,真的。”
看着她小小面孔上的自我厌恶情绪,他猛然发现自己实在高估了这个女人的承受力,正想说两句安慰她的话,手机响起,应该是聂咏华,通常她习惯让人等着她 联络,然后会拖到不可能的时候打过来,万分歉意地说些想好的理由,然后让二人的见面变得极为难得,仿佛不这样不足以隆重出场。
他没心情接,算了,明天再给她电话。
舒小夕当初找房的时候,便把路程给算在内,半个小时的公交,私车只要十几分钟就到,这十几分钟之内,苏展阳的电话响了至少十次,平均一分钟一次,倒给车内没话交谈的二人平空加了配乐。
他没有再问关于林浅真的事,到了她住房楼下,舒小夕低声谢过他便跑回楼上,开灯后先到窗边往楼下看,苏展阳已看到她进房开灯,便缓缓调头往来路开去。
看着黑色的汽车在雨幕中消失,舒小夕心中莫名其妙有些许遗憾,她已经是一个失婚的妇人了呢,再也没有机会做个公主,更不再可能做灰姑娘的梦,从离婚那天起,她就被打上了过期的标签。
下雨天里回到家,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睡衣,做个简单的面,吃完后舒小夕躺在沙发上半天起不来,至少在这个时候,她是满足的,总之那种舒适的感觉让她再也想不起男人算是什么东西,做女人,做个独居的女人很好。
“我为什么会在这裏?”舒小夕拿着一个塑料袋捡着景区垃圾,再一次用悲愤的口吻问孟依依。
孟依依最近在行蜜运,她同那个雷锋先生互相爱慕,两人几近如胶似漆,用阿春的话来说就是王八看绿豆,一下认了真。
雷锋先生不叫雷 锋,叫冯雷,做着一份极光明的律师事业,难得还是个环保人士,爱参加户外运动。这次他们在户外论坛上召集志愿者们来离C城不远的白沟景区观光烤肉,顺便为 这裏清理一下旅游垃圾。因为是周末,孟依依将舒小夕和阿春也招了来参加,说是既可以散心,又可以做好事,何乐而不为。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整个车队开了十几辆汽车,看着颇为专业,早上八点半出发,一个小时左右到了今天的目的地,白沟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一片山脉 中还有条不小的河流,只是遍地垃圾让人看了心痛,大家拿出准备好的环保袋,开始认真的收集这一带游人乱丢的一次性筷子、碗面杯、纸巾等。
今天太阳很大,舒小夕顶着日头弯腰去捡各式各样的废品,阿春和她搭伴,这小子最不安份,一直神神唠唠地,有几次古怪地指着地上一个不明物品硬说那是小套套或是衞生巾,搞得舒小夕乱恶心一把。
直到遇上一坨传说中的地雷,舒小夕风中凌乱地跑到孟依依身边,当着冯雷先生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抱着她闭着眼说:“依依,我错了,我一直忽视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好。”
暗中却使劲下手掐孟依依身上的嫩肉,孟依依哎哟痛叫,问清楚后哈哈大笑:“小夕,这不算最狠的,你就该出来见识见识,上了班以后你就天天獃着不动,典型的不会生活。”
舒小夕敲敲腰背:“那也不要再来这种地方!”
那个雨夜过去后,舒小夕心情不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除了工作的时候更认真努力。也许是对生活逐渐麻木,她习惯性地接受各种挫折,阿春说她越来越呆了。
在清澈的河水中洗了手,舒小夕忍不住把脸也给洗了。今天出来户外,她特地挑了运动式的短衣短裤运动鞋,率性的人们多数已脱去鞋袜,在岸边浅水里玩耍。 今天来的几十号人都不是专业的户外,多是青春亮丽的美眉,打扮得一个比一个出彩,她自觉混在其中是起了衬托作用,干脆奔着烤肉区去。组织者带有烧烤用的工 具,材料也准备的全,听说烤的大肉串是难得的美味,面对着青山绿水,再美美吃上一顿,什么烦恼也该忘掉。做为都市人,这是难得的亲近自然的机会。
舒小夕终于发现今天来参加这个活动的重大意义,她紧张地等着大肉串出场。负责烤肉的是个面目清爽的男人,目测身高一八零,穿着休闲运动衣坐在用大石头支起的火炉架前为大家烤肉,手势老到,翻铁签,洒椒盐,抹耗油,动作是那么的迷人,香味是那么的诱人……
她的口水极度泛滥,猛地想起早上为了防止晕车,没吃半点东西,又干了那么一件体力活,早饿得前心贴后背。阿春捅捅她:“小夕姐姐,你的口水快咽不及了。”
“小子别碍事,快去给我拿个纸碟子再倒杯饮料过来,我有预感,我会渴。”
“你为什么不去?”阿春也是个好吃的,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烤肉,两人一左一右,占据了绝好的位置。
舒小夕不耐烦:“叫你去你就去,少啰嗦。”
“风度,注意风度。大哥,你长得好帅,没想到烤起肉来这么厉害。”他不理舒小夕,反而想要GD眼前的帅哥。
烤肉的帅哥微微一笑,继续专注手中的工作,并不说话。
舒小夕无奈出狠招坏他好事:“阿春啊,你刚才不是去方便了吗,我没看到你洗手,小朋友饭前便后要洗手的,明白吗,快去!”
阿春一声悲鸣,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说了句:“算你狠。”不情不愿地去洗手带拿纸碟,舒小夕得意一笑,转头发现烤肉的帅哥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她讪讪不已,一根铁条递到她面前,上面一串金黄的肉肉,还洒好了孜然,咬一口,满嘴流油,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呑下去。
直到最后回程,舒小夕就没离开过那个男人身边,不停地吃,从开始吃到最后,从肉串吃到最后的蘑菇、瓜片,凡是能烤来吃的,她样样没落下,比有的男同胞吃的还多。
最后收摊的时候,烤肉帅哥冲她一笑:“回去买点药,我有预感你晚上会不舒服。”
瞧人家说的多含蓄,说她吃的多还替她着想似的,真是有风度啊。
到了晚上她的肚子真的开始不舒服,一趟趟地跑厕所,孟依依给她打电话来,恨铁不成钢地道:“知道那男人是谁吗?是冯雷他们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多有前途 的王老五,你怎么就表现的跟个饿死鬼似的,没吃过肉吗?本来想着看你有没有运气瞎猫抓个死老鼠,万一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好事一桩,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和阿春 两个没出息的,尽在那儿出丑,我看了都想吐血。”
舒小夕捂着肚子,浑身无力:“孟小姐,你老了,居然办相亲这么老套的事,再说你也没事先给我提个醒,算了,反正我也没想过再找个男人啥的,话说今天的肉咋就这么好吃呢?下次你们什么时候再出去?一定记得叫上我。”
孟依依犯了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都会犯的毛病,就是见不得周围有比她不好的朋友,尤其是形只影单的,致力于让好友也能尽早幸福:“你一点也没对那男人起意?小夕,你别不是对男人没感觉了吧?”
“你算是说对了,我还真没感觉了。”话未说完肚子又开始闹腾,急忙挂上电话就往厕所跑。
幸好第二天是周日,还能在家休息一天,到了周一上班,舒小夕差不多恢复正常,只是念念不忘那天吃过的美味,感慨做个食肉兽真好。
投入工作后才稍稍退化出游带来的兴奋,直笑自己老土,居然为了一次小小出游激动,没想到这么老了才感受到青春活力的好处,以后真得好好调剂生活,单身女人最大的好处是什么?自由啊!
苏展阳和几个助理开会时,发现了舒小夕的不同。她的眉目间好像开朗一点,嘴角往上勾了一点,与那个雨夜后的灰败相比,这个舒小夕让人放心。
放心?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微微在心裏嘟囔一声后,专心听付汝文的汇报,又指摘出其中不足,这次的商务会谈终于到了最后时刻,再过几天外资方要从美国过来,一切都很顺利,只看最后这场仗打的是否漂亮。
苏总经理的助理中,任霏、林白和舒小夕三个是女人,女人在一起总不自觉会进行攀比。当然,舒小夕自觉和其他两个女人没有攀比性,任霏长得好,资格老,林白年轻漂亮,工作能力强,在这个小团体里,讲的是工作能力,谁得到老板的宠爱是才最重要的。
任霏个人生活极自律,上班从不把私事带到工作上来,从没听她讲过与工作无关的废话,所以共事两个多月来,她不知道任霏是否结婚,是否生子,是否有男友。不过看样子不太像有,哪有人会有了家庭有了爱人还这么拼。
林白嘛,目前与梁栋关系暧昧,以前听说有过男友,但是受不了她经常加班关系淡了,所以转战办公室恋情。
舒小夕就更不用说了,离婚新新人,目前已堕落到见了帅哥没反应,见肉有反应的地步,只知浑浑噩噩过日子,三人之中以她混的最不好。
所以当快递公司的人送来一大捧花,外加养胃保健品一盒时,效果是惊人的。
舒小夕强自镇定给快递签字,忽然想起离婚那天签字用的是一支区政府民政处提供的一支廉价水笔,真是遥远的记忆。
花和保健品是孟依依口中的王老五,自己心中的美味厨师送来的,白色香花,叫不出名堂,无法从其花语判断有何寓意,这已经是明显的意思了,不是吗?
舒小夕在空暇时分给孟依依打电话,告知此事,孟依依在那头为她惊喜:“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的上鈎了,现在的男人趣味真没得说,看来你那天率真出镜效果不错,接下来应该会打电话约你吃饭,到时候你继续保持大胃王的形象,一代帅哥就此迷恋上你,哈哈。”
“行了吧你,我还不知道这人姓什么叫什么,也想不通他什么意思,太突然了。”舒小夕抓住电话低声讲,她可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糗事。
“我没说吗?呵,他是冯雷的上司,跟我一个姓,叫孟楚,年轻有为,英俊多金,家世清白,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对你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哎不对,他怎么知道你在哪上班?不行,我先打电话给冯雷,肯定是他说的。”
她那边急冲冲挂了电话,舒小夕连着喂几声也没叫回来人,说实在的,她没敢有什么非份之想。一抬头苏展阳靠在她的隔断这边,看着那么一大捧花若有所思,吓得她连忙站起来:“苏总。”
苏展阳心中不悦,她一副诚怕诚恐的样子,难道他很吓人吗,点头示意她坐下,正好电梯门也开了,从裏面出来一个女人,长发过肩,含着笑意往这边走来,苏展阳忙走过去:“嗨,咏华,我正要下去接你。”
聂咏华礼貌地衝着几个助理笑笑,又跟任霏打了个招呼,才和苏展阳一前一后进了总经理室。舒小夕注意到任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表现的那么明显,连林白都发现了,悄悄去打听:“任姐,那个是咱们苏总的女朋友吗?”
任霏提醒她们:“我建议你们离那个聂小姐远一些,她可不是好惹的主,有事没事便会引火上身。以前……唉,都过去了,小夕,你快把花收过去,别影响工作。”
看来有故事哦,舒小夕找了个花瓶,将那大捧花装水收好,全当是为办公室装饰了。
孟依依的电话又急急打过来,舒小夕埋怨:“老大你急着挂什么,让我说完,我……”
“大消息啊小夕,果然是那个孟楚向冯雷打听你的事来着,没想到他衣冠楚楚的,竟然下手如此之快,好,好,没丢我老孟家人的脸。”
她在那边咭咭咕咕地笑,舒小夕脸红,挂了电话后,又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年纪已经不轻了,竟然还学人家小姑娘的心思,患得患失,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一束鲜花?
依照孟依依的理论,孟楚接下来该进行约她吃饭这一步。饮食男女说的就是这意思,男人和女人,不管风花雪月还是缠绵悱恻,都离不了一个吃字,舒小夕对孟 楚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会烤出好吃的食物,真不明白他一个金牌王老五做起那些来如此专业,他是不是去学过厨?如果有这样的男朋友,那不是有了口福?
中午过去了,没有人约,舒小夕在公司餐厅吃着炒饭的时候竟然有些失落,虽然一直坚决地说不要男人,不想男人,可是真正当一个有点看头的男人出现的时候,却有种自己还没有完全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好像这件事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真是悲哀啊。
她懒散地戳着盘子里的饭,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苏展阳。
“你们听说没,十六楼的成悦苏总要结婚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舒小夕来了精神,分了只眼睛过去,嗯,好像是楼下公关公司的几个美女。
美女A:“不可能,象他们这种精英,不过三十五是不会结婚的。”
美女B:“那个苏总有三十五了吧,不然怎么做得上总经理。”
美女C:“千真万确,我昨天晚上见客户的时候,在餐厅见到苏总带着家人和另一家人吃饭,跟两家家长见面,其中的女主角今天上午来了成悦,唉,一代白马,就此陨落。”
舒小夕噗笑,女人天生爱做梦,一个小小的聚会吃饭便能联想到结婚这种大事上,早上来的那女人叫聂咏华,会不会是她将来的老板娘还未可知,不过从苏展阳对她的重视程度来看,不排除这个可能。可为什么任霏要说那样的话?她真的很好奇。
到了下午舒小夕基本上已经淡掉早上刚收到花时的异样感觉,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份工作,只是偶尔看到那大束的花朵会想到有个叫孟楚的男人和他烤的肉,无论何时,花的效果都比人要直接得多。
沈志邦打来电话的时候舒小夕正坐在公交车上发呆,接起他电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自从那晚他表白之后,两人没有再正式见过面。
“小夕,你在哪里?”
“我在车上,要回妈妈那里。”这倒不是推脱之辞,老妈打来电话让她回家拿些家乡特产,今天难得下班较早,便答应了下来。
她这裏车声嘈杂,沈志邦那边也人声鼎沸,二人用心在噪音里听对方说话,很是费劲。
“小夕……好不好?”
舒小夕没有听清,不由大声问:“你说什么?对不起信号有些不好,不然我们再联系吧。”
那边良久没有回音,舒小夕直接视为断线,便挂了电话,不一会儿手机收到短信,又是沈志邦:周末有安排吗?如果没有,我想约你出来。
我想约你出来。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出这话,多正常。
舒小夕握着手机坐在人满为患的公交车里无限感慨,幸好她上车早现在是坐着的,不然还不感动得瘫倒在地?
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他虽然是个男人,却是当初弃她如敝履的男人,她如果现在和他凑在了一起,象什么话?舒小夕的死心眼里可接受不了这种事的发生。
那天沈志邦说为了她放弃了现有一切,还说什么就是为了给她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当时她有些震撼,后来想想,绝无可能。沈大才俊怎么会犯这种无计划无目标的错误,他的人生一早都规划好了的,自己就象是他人生路上的风景,早早已经路过。
也许他在犯神经,也许他有几分真心,可是舒小夕不打算同他发生什么故事,凭什么你说什么就得是什么,当初你不吭一声便单方面了结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如 今发个短信打个招呼便想重新开始,当她舒小夕傻子吗?回想起大学最后一年的窝囊样,她心头火起,冷血地回了一条短信:不必,你跟我不再适合约会这种事。
发完短信,她把头靠在车窗上看公车缓缓在这座城市中移动,心情慢慢平复,她宁愿沈志邦没有来找过她,让她在心裏怀念过去曾有过的时光,以前挺好的,他为什么要来打破她心中的宁静?
时间就是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她心情好或不好都得熬过去,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她在心裏暗暗发誓不要约会不要男人。
舒妈妈给她准备了几大兜东西,吃的用的样样齐全,舒小夕头疼:“妈,这么多东西你让我一会儿怎么拿?”
“打个车到楼下多方便,你又不同我一起住,想看你一下还得提前预约,真是。”
一说起这个舒妈妈就抱怨,舒小夕上班这段时间,见都不大见得着,有时候去她的住处送些汤水,根本见不着人,天天都是加班,最后母女俩商量好,如果舒妈妈想见舒小夕,得事先打电话联系好了才行。
“妈,你真好。”舒小夕拉着妈妈坐到沙发上,抱着她的腰不想动,真想把自己重新塞回到妈妈肚子里,做一个纯纯的胎儿。
“妈还办了件事,你听了更得说我好。”
“说吧。”
“妈妈替你答应了周末去相亲,对方是个大学讲师,跟你一样是个离过婚的,也没孩子,听说有职称,啊呀我也不懂这些,是你李阿姨介绍的……小夕,你怎么了?”
舒小夕嘴角抽搐放开了妈妈:“妈,我刚离婚,你要我去相亲?”
“别再提离婚,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这有什么,女人就该早为自己打算,电视剧里也说了,离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生活失去信心。小夕,妈妈希望你能早些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谈一场恋爱也是好的啊。”舒妈妈近些年沉迷电视剧,尤其是台湾的那些苦情戏。
舒小夕无力地说:“妈,你突然这么文艺腔我好不习惯。”
“你李阿姨来了好几次,我总不能次次抹她面子,就去一下吧,啊?”
“我不去,要去你去。”
“胡说什么,给你相亲呢,我去干什么,放心,如果不满意就不谈,慢慢来嘛。”
舒小夕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今后生活的主题,那就是无休无止的相亲,结婚前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如今看来是要补上了。
相亲这种事,应该是一些没结过婚的人,过了一定年龄,为了人一辈子非得结一次婚的理由而进行的神圣而庄严的仪式,因为你要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交待你的姓名和家庭情况工作环境甚至你有多少财产,虽然是在餐厅、公园等非正式场合,可简直比入党时候组织考察还要麻烦。
舒小夕自觉已经完成过结婚的任务,用不着再受那份罪,为了逃避这场意外降临的饭局,她不惜请同事林白在妈妈打来电话时装做她的上司,严肃地解释这些天公司有大项目,会不定时加班。
林白笑话她:“相亲有什么可怕的,这年头谁没相过两次,不知不觉咱们就成了大龄女青年,相亲是必然之路。”
舒小夕刚来公司那会儿,眉目间那股子郁结之气,在众人眼中,只当是失恋,她们都不知道她是个离婚女人,除了苏展阳。众人只知道她单身,前两日还有人送来大捧鲜花,至于有没有男朋友这是私事,职场上任谁也不会打听那么祥细。
她虽无意隐瞒,可也不能逢人就说“我刚离婚”吧?听了林白的话,不禁感慨:“大龄女青年?我倒真想还是个女青年。”
晚上给孟依依打电话,她张口就说:“亲爱的大龄女青年,你在哪儿?”
孟依依呸她一声:“是不是孟楚没有约你吃饭,打击到你,所以你来打击我来了?”
“哪能啊,我是来给你送温暖了,晚上请你吃烧烤,地摊式的那种。”
她念念不忘的就是那次外出吃到的烤肉,还真不是那个帅哥,何况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只送了束花,其他再无动作,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想吃地摊式的烧烤得跑很远的地方,自从全民动员创建衞生城市,早几年那随处可见的夜市摊被规划得无影无踪,你得到集中营业的夜市上去吃。
小敏出来一趟不容易,她很晚才过来,阿春放暑假回老家,三个女人坐在到处是酒瓶子的摊位上,和一群光着膀子划拳的大老爷们共处,吹着晚风,吃着烧烤,探讨人生哲理。
“老沈其实也不错。”孟依依喝口啤酒,想替沈志邦说句公道话,这个世界上见利忘义的萎缩男人很多,在职场上混了这许多年,她觉得沈志邦不管从外形还是内在,都是不错的人选。
舒小夕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自己想了几天的烧烤,呃,味道真是同那天的差远了,也许她以后该多去参加户外运动,就衝着吃的也要去。
小敏看了看她,叹气:“你看小夕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没戏,此人就跟她嘴裏的烧烤一样,有吃跟没吃一样。”
“她满脑子就知道吃,小敏,你是没见她那天户外的样子。”孟依依说起来就想笑:“冯雷还说以后有这样的活动一定要记得叫上舒小夕,去户外的女人要么很专业,要么就象那天去的小MM一样纯玩,小夕是最特殊的。”
舒小夕扔掉手中的铁签,擦擦嘴说:“不吃了。我没觉得沈志邦坏,主要是当初他伤了我,我没办法和他重新开始,主算有机会也不是现在,依依,你也知道,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一直窝在家里,很少跟人交际,这能怪我嘛,要怪就怪衞广……”
也不能怪衞广,她生性懒散,衞广若有些许应酬,她也从不愿相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孟依依撇嘴:“我真是见他一次想打他一次,最近他混得可以,小公司做得风声水起。”
舒小夕甩甩手:“别提他了,咱还是走吧,越吃越没味道。”
“孟楚真的没约你?我问冯雷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他却说别人的事让我少打听,只说孟楚不错,这个死脑袋。”孟依依一边站起来走人一边嘴上嘟囔不已,她现在越来越象个小女人,以前那股子潇洒劲少了很多。
“你别说了,再说我就得同情自己,怎么就没被他约呢?哈哈。”舒小夕走到小敏的车旁,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手机响起。舒小夕最近对不熟悉的电话号码很敏感,担心又是林浅真那女人,不过最近她消失有一段日子,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电话那端是个男人,把舒小夕三个字叫得很小心,他先是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自报姓名孟楚,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舒小夕手扶车门忘了上车,也没说话,孟楚在那边自嘲地提醒:“可能你忘了,我是那天在白沟的烧烤师傅。”
她给自己汗一个,那天一直追着人家叫师傅来着,好像是在叫食堂做饭的师傅。
“记得,孟律师。”
“这个点儿打电话是不是太晚?我刚下飞机,那天中午临时出差,有事拖了几天,在外地本想给你打个电话,可又觉得很怪,只能回来后再联络,我想……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舒小夕觉得浑身说不出来的舒坦,她对着电话微笑:“没关系,我明天有时间,好,到时候联系。”
她那里不上车讲着电话,还面带微笑,两个好友都看出来有问题,孟依依更是从自己的车上跑下来,连声拷问:“快说,是谁打来的?”
舒小夕收敛笑容:“没什么。”
小敏口没遮拦地问:“没什么你笑得那么淫 荡?”
“去,你才淫 荡,就是那个会烤肉的孟楚,说是前几天出差,现在才下飞机。”
“怪不得,我说嘛,他不可能没一点行动。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好多男人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虽然有冯雷的保证,可难保男人之间的这种互相维护。”孟依依先肯定后怀疑,她可是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男女关系在她眼里就是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舒小夕看着孟依依大摇其头,她才离婚三个月,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和哪个男人开始一段感情,对这个孟楚有点好感已经算是不容易的事,因为自从知道衞广有了一|夜|情决定离婚那天起,她就牢牢记住了一句话:男人都是牛鬼蛇神。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还是春风满面,她深深地鄙视自己,不就是有男人约嘛,怎么就跟个怀春少女似的?
付汝文|做事很快,他同时要求舒小夕在最短时间内整理好一切外资方来会谈时需要的资料,包括整个行程的安排。这种强度的工作对舒小夕来说还是有难度的,上下沟通协调忙得团团转,要不停地开会确认,抽了个空闲提醒自己:看,这就是男人,都有不是人的潜质。
当到了晚上六点,孟楚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刚开始期待约会的心情。
苏展阳也在同一时间离开公司,正好看到她满脸疲倦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大厦,把车停在她面前,按下车窗:“上车吧,我送你。”
舒小夕最近已在很小心避开苏展阳,他出现的时候,她绝不乱看,上他的车,让她想起那晚自己的狼狈,再说已经看到那边孟楚从一辆车上下来对她招手:“谢谢苏总,已经有朋友过来接我了。”
苏展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夜幕下一男人身形挺立,气质优雅,没由来的不顺眼,他冲口而出:“前几天的花也是他送的?”
舒小夕一愣,这话问的好像他挺在意似的,不过他是苏总吗?待她反应过来,苏展阳已经发动汽车,绝尘而去,来不及多想,她迎着孟楚走过去。
和孟楚只是找地方吃了顿饭,很温馨的一家私房小馆,果然跟着他能吃到好料的。
孟楚虽然和孟依依五百年前是一家,可人家说话做事有纹有路,由此可知和孟依依那个孟不是一个品种。白色休闲衣很适合他干净的气息,不知道做为一个律师,他严肃正经起来是什么样子。
舒小夕话不多,吃得淋漓畅快,保持了爱吃这一优良传统,并直言不讳告诉孟楚:“自从离婚以后,我觉得吃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她其实内心一直在挣扎,一会儿想着自己不过是出来换换心情,老一个人獃着对身心健康都没好处,一会儿又骂自己耐不住寂寞,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你想 啊,都成年男女了,约会意味着大家有机会发展成更复杂的关系,这是不言而喻言的,早些告诉他自己是个离婚女人,说不定就没这些苦恼了。
孟楚气定神闲:“那是,民以食为天,吃伴随着我们一生。不过也要注意养生,象你上次一下子吃那么烧烤就不好,不然胃会受不了。”
看来把离婚两字贴额头上也没效果,她只得笑笑:“我一般不那样,实在是你做的好吃,下次有机会我一准还去。”
“现代人生活节奏太快,适当的户外运动有益身心健康,这样吧,再过些天我们组织一些业余的会员集体去爬山,就在附近,如果你有兴趣,到时候我通知你。”
“有那个吗?”舒小夕装作擦口水的样子,她还是没忘了那天的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