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喜那里人已经走远了。
晚上皮晦从外面回去的时候,袁喜正半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八点档的肥皂剧,说不上好看,却也能打发时间,屏幕上一个女孩子正在“嘤嘤”地哭着,虽哭得悲痛,形象却依然完美,只有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沿着白|嫩的面颊滑落下来,丝毫不见有着和泪水相同成分的某种透明液体,原来,哭泣也可以这样美丽。
袁喜啃着苹果,看见皮晦回来,衝着她喊:“快过来学学,哭也是讲究技巧的!”
皮晦笑,用力地甩上门,过去坐到袁喜旁边,把袁喜手中的苹果抢了下来,扔到果盘里,又把袁喜的手攥到自己的手里,笑嘻嘻地说道:“快点给我暖暖手,外面真冷,快冻死我了!”
袁喜的手很暖,握在手里很舒服。
“为什么你的手一直是这么热乎乎的呢?”皮晦笑着问。
袁喜一怔,然后把手慢慢地从皮晦手掌中抽出来,瞥了她身上刚能盖住屁股的短裙一眼:“魅力是需要代价的,不然美丽动人这个词怎么来的?只有‘冻人’的才是‘美丽’的。”
皮晦伸手做势就要去扯袁喜的嘴角,玩笑道:“你这个丫头,嘴干吗这么尖?小气的丫头,给我暖暖手能死吗?”
袁喜侧头躲过,眼睛仍注视着电视,屏幕上的那个女孩子还在哭,却感觉哭得让人心烦,袁喜淡淡地说:“说我小气可以,锅里煨的汤没有你的份,谁大方你找谁去。”
皮晦没脸没皮地笑,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就颠颠地往厨房里跑,炉子上正用小火煨着浓浓的汤,揭开沙锅的盖子,浓郁的香气就一层层地溢了出来。
“喜啊,你真好,和你住在一起是我这辈子第二英明的决定!”皮晦在厨房里欢天喜地地喊。
袁喜在沙发上没有答话,还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一直很暖和,尤其是到了冬季,不像很多女孩子,一到冬季就容易手脚冰凉,比如皮晦,这事很多人都说过,就连何适也这样问过。
他说:“袁喜,为什么你的手一直是这么热乎乎的呢?”
那时的她就会笑,然后用双手紧紧捂了他的手,笑嘻嘻地说:“因为你的手凉啊!我得替你捂着,所以得热乎点。”
何适也笑,任袁喜把自己的手包起来,他的手比袁喜的要大的多,袁喜总有些包不过来的样子,于是他就凑近袁喜的手,用嘴呵出白白的热气,扑在袁喜的手上,有些痒痒的,总是引得袁喜嘿嘿地傻笑。
“喜啊,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最英明的决定是什么吗?”皮晦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一边沿着碗边吸溜吸溜地喝着,一边笑嘻嘻地问。
袁喜头也没抬,“是你找了你那个英名神武的男朋友。”
皮晦嘿嘿地笑,又在袁喜身边坐下,小心地把汤碗放到茶几上,打了个响指,“bingo!第二英明的决定就是抛弃我的老妈和你一起住!”
袁喜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看自己的电视。
皮晦不满地抢过袁喜手里的遥控器,“别看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了,你晚上一直在家?”
袁喜点头,又从果盘里拿起那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接着啃了起来。
“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找个男朋友呢?下了班就整天闷在家里,你闷不闷啊?”
“不闷。”
皮晦一下子噎住,恨恨地瞪了袁喜一眼,看她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气呼呼地端起汤碗来又吸溜了一口,这才又接着说道:“你不会出去玩玩啊?这样怎么能认识男人呢?”
“出去会花钱。”袁喜淡淡地说道。
“让男人请你啊!笨啊!和男人约会,哪里用你掏钱啊!”
“吃人家的嘴短,还要还回去,不干。”
皮晦气结,翻了翻白眼,从头到脚地看了袁喜两遍,直摇头,袁喜头发已经不短了,可是却偏偏不知道打理,只简单地用发带绑着,上身是一件不知道穿了几年的毛衫,下面一条牛仔裤,估计也值不了几十块钱。
袁喜被她看地有些发毛。
皮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点着袁喜的肋骨念道:“你说你这么年轻呢,怎么就这么守财了啊?钱都穿在这裏了吗?动一动你就觉得疼?你活着为了什么啊?非要老得身材走了样才知道去打扮?”
手指点到肋间,有些轻微的麻痒,袁喜笑着把皮晦的手打开,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电视,突然又转了头瞅着皮晦:“你给我带的宵夜呢?”
“啊?”皮晦装傻,然后又嘿嘿地傻笑。
第二天早上,袁喜还嫉恨着皮晦失言这事,拍着她的房门喊“皮晦”的时候,就加了点家乡的儿化音,好半天,皮晦才睡眼惺忪地出来,扶了门框,抱怨,“喜啊,你叫人能不能别这么狠?温柔点,别连名带姓的,被你叫得我都讨厌我的名字了!”
其实,皮晦一直不喜自己的名字,每次向别人报名字的时候都得强调是“韬光养晦”的“晦”字,然后人家都会先愣一愣,想一想才会写她的名字,甚至有的人还得她亲自指点才对。皮晦还有个孪生的姐姐叫皮韬,她老爹取名字的时候正是取了“韬光养晦”含义,虽然她们姐俩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生孩子和韬光养晦有什么关系。皮晦第一次向袁喜抱怨她的名字的时候,袁喜劝她:不就一个名字么?我袁喜名字也很俗啊,你见现在还有几个人名字里带喜啊福啊的?再说了,你们姐俩知足吧,没叫成“皮光”和“皮养”就算不错了,万一你老爹当时心裏一动,就叫成那个了,你们能怎么着?等你们俩丫头知道反抗的时候,户口本上早写上了,能改怎么着?改了,曾用名里头也得写着啊。皮晦就又问:你说我要改名字的话,叫什么好听呢?袁喜一本正经地思量,脸上五官扭曲了半天才试探着说:要不,就叫皮蛋?
皮晦洗漱出来的时候,袁喜已经坐在餐桌边上开吃了,挺简单,火腿片,煎蛋,两片面包,再加上一杯牛奶,年轻人都睡得多,也懒,谁也是磨到最晚,袁喜能爬起来做这些已经算是相当的“贤妻良母”了。
袁喜看皮晦也来到餐桌旁坐下,冲她翻了个白眼,还是觉得不出气,伸了胳膊毫不客气地从皮晦面前的餐盘里把那大大的一片火腿夹了过来,夹到了自己的面包里,恨恨地咬了一大口,这才抬起眼来怒视自己这个向来“见色忘义”的同居好友。
皮晦倒不介意自己的那片唯一的火腿被袁喜抢去,只嘿嘿地笑:“你就吃吧,早晚有一天让你胖得连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去了!”
袁喜正夸张地张大了嘴去咬那夹了两层火腿、一层煎蛋的实在称不上薄的面包,听到皮晦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她不怕胖,可是她倒是真得介意要是胖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可怎么办?都买新的么?那得多少钱?
皮晦看着袁喜发愣的表情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总是能抓住袁喜这个丫头的痛脚。
袁喜像是考虑了一下,然后及其小心地从自己的“巨无霸”抽出了被咬了一口的火腿,刚放到盘子里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又夹了起来重新塞进“巨无霸”里。
早饭多吃点,大不了中午再少吃点呗!都是钱买的,一点也不能浪费!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