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海笑道：“肖伯芝装腔作势在那酸腐般讲了一大堆书本上的古今兴亡典故，贝勒爷没忍得住，揭穿了他的身份，把他赶回去了。”

济尔哈朗又一声“啊”，颇为震惊。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明朝的官吏向来都是老爷一般，得各种小心逢迎，当初舒尔哈齐在世时，家中接待明朝使臣时的谦卑态度，已经深入济尔哈朗心中。

达海笑道：“无妨的，别说肖伯芝伪造官职，就算就事论事，贝勒爷一个从二品龙虎将军，怎么都没有对着一个材官磕头的道理。”

肖伯芝伪造虚抬了自己的官职，本想是藉着这趟差使来狐假虎威趁机捞好处的，只是没想到努尔哈赤如今腰杆硬了，会直接不给他脸。达海担心的是，如此高调的与蒙古各部落联姻，怕是愈发引起明朝的忌惮之心。

孙带浑不在意，一副置身之外的表情，从达海进门后她便目光紧锁在他身上，他笑，她便也笑，他说什么，她便听什么，眼眸中洋溢的浓浓情意根本掩藏不住。

济尔哈朗后知后觉的慢慢竟然领悟到了达海话中的深意，想通后，他突然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都娶蒙古女人，怎么没有阿巴泰？”

达海一愣。

孙带很讨厌被人打扰她和达海相处时光，脸上浮出一丝不悦，不过当她在听到阿巴泰的名字后，脸色亦是不由缓和下来，慢慢叹了口气，既有惋惜之意，又略带钦佩。

“原来你方才说的扎堆指的是诸位阿哥与蒙古的联姻。”达海衝着济尔哈朗微微摇了摇头：“论理的确该有阿巴泰阿哥一份，不过没等贝勒爷开口指婚，他就先透出意思婉言拒绝了，说自己没什么出息，资质有限，怕是帮不上阿玛兄弟的忙，这辈子大约只能当个普通人过日子。”

济尔哈朗一震。他虽然年少，可长在这么样的大家庭内，耳濡目染，很清楚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差异，阿巴泰佔着一个嫡出的身份，不论他资质如何，总也不是那些庶子能够相比的，他即便不算出众，但好的机遇肯定不会少他一份。

显然，这一次努尔哈赤做主让自己的儿子与蒙古格格联姻，正是一场政治利益的瓜分，通过联姻为纽带，扎鲁特部和科尔沁部的合作便会变得更加紧密。蒙古人上赶着表诚意送女人过来，努尔哈赤顺水推舟将自己的嫡子推出来纳娶，这对于娶了那些蒙古女人的阿哥们，何尝不是一次受器重的机会？

可是阿巴泰那话，无异于把自己的机遇和出路都给堵死了。

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吗？

“阿巴泰他……”济尔哈朗觉得自己想不明白这个七堂兄的做法。

偏达海这会儿又补了句：“扎鲁特部和科尔沁部争上了呢，一听说科尔沁又要塞个格格过来，便马上又从四房里挑了个格格出来，如果没意外，顺次下来，这一位格格贝勒爷应该会安排给十阿哥。”

济尔哈朗唏嘘不已：“阿巴泰哥哥太不值当了……”

孙带凉凉道：“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说罢，神情中竟露出一丝哀伤。

达海神色一黯，三个人竟同时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