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还……还重吗?”公孙贺憋了半日,终于问出声来。
谷雨摇摇头,“还好。”她趴在床上,有些享受公孙贺略带窘迫,却又实则是宠溺的目光,恨不能像以前一样冲个傻装个楞,其实是撒个娇。
只可惜,现在做这些动作,似乎有些不妥了。对于谷雨来说,一个月前,公孙贺还是她的大哥,可是对于公孙贺,那个叫他大哥的小女孩已经死了十四年……
有时候,空间上的距离比起真实的距离要难以跨越得多。
一时间,因为公孙贺和谷雨的不自在变得有些冷场,公孙贺终究还是润了润喉咙,问道:“你托衞青带给我的那句话……那句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谷雨心下一凛,她知道公孙贺是要问自己这个的。
她原本打算,编些玄乎的理由,也不用说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公孙贺的事情,只说在梦里头似乎有个人告诉自己,公孙贺这个大将军可以帮她脱离苦难,还给她自由。她越是说得模棱两可,越是含混不清,公孙贺就越是会拼命帮自己。
可是现在呢,她突然间有些害怕和畏缩了。当然,她原本是坚信,只要自己坚持要离开,坚持现在就要离开公主府,这位好大哥一定会答应自己,想尽办法地带自己走的。可是现在,情形已经完全不同了,她根本就不敢对公孙贺提任何的要求。
不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找到了组织,有了可以直接回去的急救圈在手,而是她害怕倘若公孙贺真的把自己当成是那个“谷雨”的转世投胎,真的非要救自己于水深火热,刘彻会怎么做?
她的眼面前浮现出刘彻刚才狰狞的样子,他在说把衞子夫和公孙贺赐婚的时候,那样的冷酷和决绝,现在想起那模样,都够她胆战心惊的。万一他真的这样做,那可如何是好?整个历史会因为他此举而变得更加难以收拾。而她谷雨势必就成了千古罪人。
虽然后来刘彻对衞子夫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亲密无间,可她却总觉得他在对自己说把二人赐婚的样子却也不像是假装的。
她不懂他想做什么,却因此而害怕和恐慌。她不敢再央求公孙贺什么,甚至不敢拉动急救圈离开,她不敢忤逆刘彻的意思,只知道静静地等着刘彻下一步的动作,彻彻底底地沦为被动。
于是她说,“是我无意间听公主不小心说漏嘴的,所以才会对大将军抱有一丝幻想,大将军当初会救一个小乞儿,现在一定会救我,没想到大将军真的如此仗义,实在是让莺莺感激万分。”
“噢。是公主说的?”公孙贺的眼中明显淌出失望,没日没夜的快马加鞭,最后连皇上都给了脸色瞧,惹了一身臊,结果却得来这样的一句话。公孙贺想要不失望都不行。
“是啊。”谷雨似乎能感觉到公孙贺伤感的情绪,心中好不歉然,“害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皇上还对你……哎,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哥。”
“唔?”公孙贺听到那一声叫唤,心裏头蓦地一暖,脸上荡漾出笑容,“这些没什么的。皇上那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谷雨心裏头却更加明白,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刘彻那边只怕是最麻烦的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刘彻要把衞子夫嫁给公孙贺就觉得头疼,只想快刀斩乱麻,心中拿定主意,便坐起身子,对公孙贺道:“大哥,我知道你只是想帮我脱离牢笼,不想却将自己画地为牢,也圈了进来。趁皇上赐婚的圣旨还没有颁佈,大哥还是主动向皇上言明,并没有娶我之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疯子刘彻真的把衞子夫赐给公孙贺,这残局可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