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昨夜宿在长杨宫。对于难抵边际的上林苑来说,长杨宫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别院,隶属于宜春苑。因为宫里宫外头都种了杨柳,垂柳掩映下,故而得名。
因为挨着射豹馆,刘彻围猎后,独自一人便在此处歇息。恰巧又挨着郎池,倒也有几分幽静。
刘彻已经命人备下了船,无论如何也要和谷雨再度游湖。
谷雨脸一拉,上次游郎池,刘彻把她一个人扔在孤岛上,心裏头还留有阴影,忍不住把这一腔的怒火都发在了郎池上,打死也不想在这裏逛。再加上刘彻刚刚受了伤,怎么能够经得住小船的晃悠?
谷雨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太嚣张,只是想到刘彻的伤口,说什么也不肯上船,刘彻见谷雨气得面红耳赤,竟然破天荒地好脾气,其他人都已经为谷雨的项上脑袋担忧了,刘彻却吩咐其他人把那艘只能容纳几人同时坐下的小船换成了可容二三十人共同游赏的龙舟。劝了好几句才让谷雨勉强同意。
所有人都瞧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皇上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谷雨被刘彻拉着泛舟郎池,此时阳光正好,秋风习习,比起那日站在船尾的入骨寒意,这风拂在脸上只觉得刚刚好合适。
明明已经游览过一遍,可是谷雨却对眼下的郎池陌生得紧,也不知是因为那晚在夜色下根本就没有看真切,还是心情完全变了的缘故。现在瞧着,只觉得环抱着郎池的两岸青山隐隐,池水清澈见底,浅处还能看清绿色的水草,也算得上是迢迢碧水。
瞧在眼里头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景致,要不是身旁有个音乐天才,谷雨都恨不能要把她的嗓子亮出来,放声高歌了。
谷雨蓦地想起那一句“宅近青山同谢朓,垂碧柳似陶潜”,只觉得,要是一辈子也能这样泛舟此地,在这裏做一对不问世事的野鸳鸯,那就好了。
“鸳鸯。”刘彻的声音陡然响起,谷雨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自己的脑子里头才闪过的词,刘彻就准确无误地说出来了?她心跳加速,连忙摇头,自己都在胡乱想什么呢,她怎么会是一只野鸳鸯,会和谁成野鸳鸯!
“喏,你看!”刘彻又对谷雨说道。
谷雨鼓起勇气抬起眼,这才发现刘彻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而是被湖面上的什么给吸引住了,于是便也扭过头去。
只见几对鸳鸯正在湖畔水草间游戏,雌雄结对,一只艳丽炫目,另一只棕黑色的雌鸯则低调地陪伴在雄鸳旁。
谷雨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原来是真的有鸳鸯啊。她偷偷瞄了一眼刘彻,见他还盯着这些鸳鸯瞧,这才放下心来,也欣赏起眼前的美景,瞧着那一对对和睦恩爱的鸳鸯,相伴而游,好像正是她刚才所想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