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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鬓间花白的头发被冷汗打湿了,蜡黄的手紧紧攥着瑶华的手腕,手背上一条条的筋骨头耸立,咬牙切齿地看着瑶华,“还……瞒……我……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
大太太恶毒的话骂出来就像一盆冰水将瑶华从头到脚浇透,瑶华刚刚慌乱的心重新安定下来,“母亲,听谁乱说了?是容华?母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信要信别人不成?”
刚才一闪而逝的慌乱,现在异常的冷静,若是心里没有鬼怎么能会有这种表情,大太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袖口里拿出香囊来扔给瑶华,“这……是你的……东西,要让我……请……族里……人……来?”
瑶华伸手去拿香包,香包上的丝穗从她的手指尖滑过,大太太的声音仿佛越来越遥远,她只觉得那荷包软软的,她缝这只荷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不想害人,只是淑华拿走了太多她的东西。她辛辛苦苦努力要得到的东西,却轻易地被别人拿走,她怎么能不恨?
“我在……问你……话……”大太太满脸急怒,手指重新攀上瑶华的手腕越扣越紧。
母亲从来都是这样,对她动辄就怒气冲冲,生像是她做了多大的错事。淑华也不管做了什么都会得到母亲的原谅。
同是母亲亲生的骨肉,怎么会这样的不同?她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母亲却不问一句,只是纠缠在淑华的死因上。母亲将死了,对她仍然没有半点不舍,只是表情狠绝,像是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换做淑华会如何?若是她病死在陶家,淑华不会受半点埋怨,母亲只会说她命薄。她偏不能薄命,她要比淑华活得更长久。她要让母亲知道,母亲错了。
可是事到如今,母亲仍旧不知晓。瑶华皱起眉头来,脸皱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哭,或是想要笑。
“母亲,你怎么不问问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族里让我就回陶家来,往后由陶家供养,”说着瑶华笑了,“族里这样对待我,不过是因为从前父亲是宗长,多少压制了他们,现在他们翻过身来,就要出这口气。我回到陶家来,陶家真的会供养我?”瑶华摇了摇头,声音轻的只有她和大太太才能听到,“不会,族里一定会有其他的理由逼我自尽,我自尽了又如何,朝廷不会给旌表,我连樊家大爷都不如。”
瑶华沉默了一会儿,将香包彻底握在手里,“可是如果我不肯留在陶家,陶容华一定会让族里将我除名,从此之后我和娘家彻底了断。我在任家也不能好过,任家不会要一个被娘家赶出门的妇人做媳妇,”瑶华昔日明亮的眼睛中带着渴望,“以前都是我自己拿主意,这一次我是真的彻彻底底输给了陶容华。母亲从前不是总帮着大姐?这次也帮帮女儿,告诉女儿,女儿该怎么做才好?”
大太太不说话,眼睛中都是对瑶华的愤恨。
瑶华侧着头等了会儿大太太,然后晒然一笑,“母亲不会说的,母亲从来不会帮女儿谋划。”说到这里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女儿嫉妒姐姐,因为姐姐总是得到母亲的关爱。”说着话慢慢地将香包塞进了袖子里。
也许容华已经找到了马道婆,就要在族人面前惩治她,所以才会让她踏进陶家的大门。这只香囊就是容华寻来所谓的证据。可是容华不知道,她怎么可能将那些药放进香囊里,真正的情形是……瑶华声音冷漠,就像是在说一件和她毫不相关的事,“大姐去了之后,女儿也仔细想过,姐姐应该是没有注意身边的秋荷,秋荷早就想要做通房,说不得大姐小产和秋荷有关。”不光是香囊,她还让秋荷在大姐饭菜里下了药。
大太太的手抖得更加厉害。瑶华的话和珊瑚说的一般无二。若不是瑶华指使秋荷下药掉了淑华的孩子,瑶华如何能这样清楚。
大太太瞪大了眼睛,眼角几乎呲裂,躺在床上不停地喘息。一双眼睛紧盯着瑶华不放,想要起身扬手打过去,瑶华将自己的胞姐害死,却没有半点的悔意,她怎么生了这样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大太太不停地挣扎,瑶华没有半点要搀扶的意思,只是木然地看着。大姐临死之前她将真相说给大姐听,大姐也是气得喘不过起来,她就是这样看着大姐,直到大姐没有了气息才去喊来了丫鬟。这一次,母亲又是这样。
瑶华正觉得眼睛发热,大太太身体突然一轻竟然就坐了起来,双手抓向瑶华的脖子。
瑶华眼见那双手缠上她的脖子,那手指的骨节不停地收紧,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瑶华想要喊人,却不敢开口。只要外面的人进来看到这种情形,她不孝的声名就坐实了。更何况族里的长辈还在陶家。瑶华伸出手握住大太太的手腕用尽了全力拉扯。大太太羸弱的身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是死命地扣住不肯放手。
瑶华挣扎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心中越来越惊慌,再也顾不得其他,伸出手去拽大太太的手指,大太太的手稍有松动,瑶华用尽全力将大太太推开,整个人也从锦杌上掉下来重重摔落在地,撞到旁边的矮桌上。
……
容华和陶三太太廖氏刚走进大太太屋里,听得内室一声重响。
众人脸色一变,陈妈妈忙跟着容华和陶三太太进了内室。
只见瑶华跪在大太太床边不停地磕头,“母亲,母亲,您这是这么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您的女儿瑶华啊。”
大太太眼睛颤动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终于又昏死了过去。
陈妈妈忙上前叫喊大太太。
瑶华哭得说不出话来。
廖氏最先想起来,“御医有没有留下什么救急的药,快给大嫂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