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刘阿婆瞪圆了眼,“天降福报于姬家,姬家之人隔代就会出现天眼拥有者。”天眼非阴阳眼,非法眼,更非肉眼。凡人之肉眼,能见的距离、范围都有限制,太小、太大、太远、太近,均非肉眼所能见,或太过黑暗或强烈的光度,也非肉眼所能适应。法眼乃道中人所修,可观妖魔鬼邪。阴阳眼,可观时间阴物。而天眼,可见肉眼之所不见,看过去,观未来。天眼有修得和报得的不同,修得之天眼生于鼻根上印堂的位置,入印堂两寸,自成第三只眼;而报得之天眼,乃天赐福报,与肉眼融合,观之与肉眼无异。过去的天师,或者说风水师无人不知,姬家福泽深厚,每隔一代后辈中就会出现一名天眼拥有者,可谓天之宠儿。红衣女人见刘阿婆不信,不禁轻笑一声,声音里却含了嘲讽之意,“若有天眼,她如何活到现在?”她的美目掠过冷光,“天眼从来就不是什么福报,如果不是天眼,十八年前,姬家便不会被其他道家忌惮,从而被灭门。”两人僵持良久,刘阿婆终是松了口,“人给你,但如果有下一次机会,我还是想试一试。”红衣女人不以为意,“你可以试试还有没有那个机会。”刘阿婆怒目圆瞪一阵后,转身回了轿子,下一秒便将苏可可从轿子里抛了出来,“孩子们,我们走!”四只吓得瑟瑟发抖的黄鼠狼一听这话连忙抬着轿子跑了,虽然只用两条腿,那速度也跟带了风一样,几眨眼的功夫就蹿没影了。红衣女人轻挥衣袖,飞出来的苏可可便轻轻落在了地上。她的目光落在女孩脸上,不知想起什么,变得柔和了不少。女人凭空变出一朵红艳艳的彼岸花,烈焰红唇对着那花瓣轻轻一吹。红色的花瓣被吹得飞起,簌簌落下。她将光秃秃的花杆往地上扔去,花杆落地时,变成了一个双眼放空的木偶人,除了目光无神,外形与人类无异。飞落的花瓣编织成一件红色的衣裳,套在了木偶人身上。“背着她,跟我走。”女人重新撑起红色油纸伞,行走间,襦裙外层的红纱被吹得掀起,露出了裙摆上精致的刺绣——几朵盛放的彼岸花,妖艳而美丽,像是开在夜色中一般。走了也不知多久,夜色越来越浓。女人察觉到什么,蓦地抬头看去。原本妖艳清冷的女人脸上突然绽开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嗓音愈发动人,“姬公子。数日不见,公子可安好?”……“苏小姐?苏可可?”苏可可觉得自己的头好晕,还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在她头顶晃。“你可算醒了。”男人松了口气。苏可可使劲儿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钱筠泽?”“是我。”苏可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想起来了,她去找刘阿婆修复她的翡翠貔貅,没想到那刘阿婆竟是只黄大仙,还想抓走她。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钱筠泽,你怎么在这里?还有,我怎么在这里?”苏可可傻乎乎地问。她昏倒前一秒就只有一个想法:技艺不精,完蛋了。现如今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万物生灵得道化形的难度越来越大,妖很少,特别少,就算有,那也是数百上千年前化形的妖了,而这种年份的妖现如今躲着人类还来不及,是不会轻易现身的。所以苏可可包里装的基本都是用来对付鬼煞恶灵的东西。发生这种事后,苏可可决定,以后包里什么都得带着,捉妖追鬼的道具一个不落,她可不想拿小命开玩笑。钱筠泽笑了笑,“难道不该我问你为什么躺在大街上?”苏可可拿手指了指自己,“我,一个人躺在大街上?那我周围有没有别人,或者可疑的……动物?”“不逗你了,其实是因为我刚给你发了条短信,你的电话就来了。”钱筠泽声音很清淡,却让人觉得很温柔,苏可可听着听着,觉得自己头都没之前晕了。苏可可纳闷:“我晕着呢,怎么给你打电话?”“说话的当然不是你,而是个陌生女人。她给了我地址,叫我速来接你,不然你就会出现生命危险。”“然后你就来了?”苏可可微微瞪眼,“你就不怕是坏人的圈套啊,虽然你是个男人,但你还没有我厉害呢。”不过,那个给钱筠泽打电话的女人又是谁?是她从黄大仙手中救了自己吗?苏可可的话让钱筠泽忍俊不禁,“我没有你厉害?那为什么晕倒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你?”苏可可支吾道:“我这是一不小心被人算计了,我要是准备充分,不一定会中招,就算打不过,我也有办法跑掉。虽然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但是钱筠泽,真的感谢你专程赶来。”钱筠泽脸上的笑渐渐收起,表情难得严肃起来,“说实话,我接到这莫名其妙的电话真的犹豫了几分钟,换了别人我不一定来,但想到是你,我还是来了。”“为什么啊?”“你一看就涉世不深,的确容易出事。苏可可,下次做事小心些,这次你只是被人扔在大街上,下次要是发生别的更严重的事情,后悔都来不及。”苏可可一愣,乖乖点头。居然被说教了。除了师父和叔,她又被第三个人说教了。不过钱筠泽说得很对,这次的确是她疏忽了,她应该早些发现刘阿婆的身份。黄皮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招惹人类,不管报恩还是报仇,那都是跟它们有了因果关系的,苏可可在这方面很小心,除了今晚上硬被刘阿婆塞了一根价值不菲的狼毫笔,被动地欠了她。现在想想,难怪刘阿婆非要送她礼物,原来是为了让她欠下债,她才好从别的地方讨要。真是一只无耻的黄大仙。想到这儿,苏可可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打斗中摔在地上的罗盘居然在包里,就连黄大仙硬塞给她的那支狼毫笔也还在。“是得检查一下,东西没丢吧?”钱筠泽忙问。苏可可摇了摇头,“都在呢。”连罗盘都被人装进包里了。她抬起胳膊闻了闻,好像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她的淡淡清香。苏可可走了走神,很淡的香味儿,总觉得在哪儿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