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可从坟山收回目光。真的是很安静的一个小山村。草丛里和树木上传出各种虫鸣声,这才没有静得过分。三人一路问过去,终于抵达了周款家的这座山头。这个山头住着三户人家,几间小竹屋挨着建在一起。周款的老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旁边放着个针线篮子,里面有一个没有完成的刺绣鞋垫儿,她正跟旁边的那位大婶聊着什么。看那大婶,应该是住在隔壁的邻居。苏可可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周母,是因为这位大婶的面相跟周款很像。只是她没想到,周母比她想象中的年轻很多,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了,但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应该是生周款生得早。苏可可三人太过扎眼,一看就是城里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周母和那大婶很快就注意到了,停下闲聊,朝人招手。苏可可一愣,周母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等她走过去才知道,两个婶子纯粹是热情,想拉着问话。这里的人似乎一点儿不怕生,村民之间都十分相熟,偶尔经过一个陌生人,不是哪家的新媳妇,就是哪家的新女婿。苏可可几人这是被人当成八卦对象了。苏可可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您应该是周母郑大婶吧,周款跟您长得很像。”周母郑月花一听这话,顿时来劲儿了,“女娃儿,你是不是我家款儿找的小媳妇?”在别的地方,人家肯定不会把苏可可这么小的女孩当成儿媳妇,但这里是偏僻落后的周家村,很多女孩子年纪轻轻便结了婚。哪怕没到法律结婚年纪也没关系,大不了先结婚后扯证。早日抱娃才是大事。前面一个山头的那家儿子今年年初便刚娶了个媳妇,那新媳妇进门的时候才满十七岁。苏可可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这郑大婶想啥呢,她怎么可能是周款的媳妇?不说她的年纪,那周款都三十出头了,比叔的年纪都大,看着也显老,叔拾掇拾掇看起来还能二十出头,那个周款能吗?旁边插兜站着,没有说话的秦墨琛忽地皱眉插了一句,“您想多了,我们是来给你儿子带话的。”苏可可也连忙解释道:“郑大婶,我只是周款的一个朋友,代他回来看看您。”周母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热情地将三人请进了屋。知道周款这次不能回来之后,周母的反应很平淡,这让苏可可有些意外。一年多没回家了,周母就不想自己儿子吗?后来跟这位母亲聊了一阵后,苏可可就明白了。大山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每年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家,有的甚至两三年才回去一次,人不到只有钱寄了回去,这已经是常态。周款离家不过一年多,平时也经常打电话,所以周母的状态还算不错。“周款最近工作繁忙,近一两年都回不来,他说手机里看不清您的气色,不放心,所以我代他来看看您。”苏可可解释道。周母听到这话十分开心,忙道:“那你看到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精神?你让他好好工作,我这边都很好咧。”或许是这边的水土养人,这边的人都生得十分年轻,周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错。“周款还说,等他挣够钱了,就在那边买个房子,把您接过去一块住。”周母听得直乐,“这孩子从小就孝顺。我在这边有人聊天,邻居间也能互相照应,真要跟他去了城里,反而不自在。”周母让几人歇息,她去做大锅饭,这种炉灶苏可可从小用到大,最熟悉不过了,所以就帮周母一块做饭,周母直夸她聪明贤惠。秦墨琛则和殷少离坐在光线昏暗的竹屋里,沉默。村里的住房都是用竹子编制的,跟那种成熟的竹屋不一样,墙上甚至能看到因为竹子编织得不够细密而透露出的一点儿光,夏天倒是凉快,到了冬天,也不知会冷成什么样儿。秦墨琛以为苏可可住的那茅草屋已经十分寒碜了,没想到这个更寒碜。小丫头那茅草屋起码不漏风。晚饭很简单,周母熬了粥,端出了一些过年腌制的腊肉和猪耳朵,这些东西经放,每家每户过年的时候都会腌制很多,能吃到第二年过年的时候。对这里的村里来说,这就是好东西了。周母还炒了一盘花生米,搬出一罐自己酿制的糯米酒。“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也不知你们吃得惯不。”苏可可连忙道:“吃得惯,很香,谢谢您的招待。”天色已经很晚,三人肯定要在这里借宿。周母家里一共两张床,还都是十分窄小的床,像秦墨琛和殷少离这样的大长腿,是没法挤一起的,所以周母跟邻居说了,去邻居家里借宿一晚,两张床,一张她睡,一张给多出来的那位客人睡。“我左边那一家是一对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夫妻,女当家就是你们来的时候跟我说话的那个,姓胡,是别村嫁进来的,你们叫胡大婶就好,我右边那一家只有两个年迈的老人,你们叫周爷爷和周婆婆就行。他们家很大,一共四个儿子,不过儿子们都不住这里,在外面打工呢。你们分出个人跟我一起去老人家那里睡一晚。”苏可可瞅向她叔,眼神询问:叔,我跟郑大婶去吗?秦墨琛没吭声,只是看向殷少离。殷少离微怔后,主动站出来,道:“我跟您去。”人烟稀少的小山村,大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很早就睡了。苏可可看了看手机,八点半。在去叔家里之前,她也经常这个点睡觉。周母带殷少离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叮嘱二人道:“你们城里的可能不信这个,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村子里有一家人刚刚死了儿子,那孩子叫周墩,才十七岁,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以前没少来我这儿耍。按我们这里的说法,死后三天,墩子的鬼魂会去以前去过的地方拾脚印。今天刚好是第三天,他有可能……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