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琛几人在楼下等着,见苏可可下楼,高岩连忙迎了过去,“怎么样,李老师进去了吗?”苏可可点点头,“进去了。”她挠了挠小脸,不解地嘀咕道:“窗户明明开着,为啥一定要走大门呢?”高岩也很好奇,但他好奇的点儿跟苏可可不一样,“我以为鬼可以随便出入这些住宅,原来也需要从门进去?”苏可可正欲解释,一旁的秦墨琛却先开口了,“门和窗户是出入口,也是一种禁制,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想要进入活人的领地便需要取得主人的同意,一旦屋门和窗户打开,便会被默认为邀请,若两者都紧闭,那便进不来。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要是能直接进去,还敲什么门。”“哇,叔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苏可可仰起小脸看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秦墨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态度很是亲昵,“跟你待得久了,懂的自然就多了。”高岩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好奇他们的关系,但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望着楼上某一间屋子的灯,发呆。也不知是不是她进去的缘故,那屋里的灯要比刚才黯淡了许多。此时,进入屋子的李英露正跟着那个给她开门的女人。“小蚕,是谁?”次卧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李英露听到那男人的声音,神情怔忪。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他的音容笑貌,可他一说话,她就知道那是他的声音。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东西,在这一秒变得格外清晰。这么多年,除了恨,唯一的遗憾便是当年没有认真地跟他道个别。开门的女人笑着走进次卧,“是个小女孩敲错门了。儿子哄睡着了?”李英露跟随女人进屋,看到了儿童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男孩,大概八九岁大,长得……很像他。她的目光转而落在那男人身上,久久移不开。过去二十年了,岁月却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让他一眼就看出了从前的影子。“小采,你觉不觉得儿子太缠人了?”男人问自己老婆,然后搂着她的腰出了次卧,进了主卧。“是有点缠人,但小孩不都是这样?”“九岁了,还小?他老缠着你,咱们都没时间亲热了,不如咱俩晚上努力努力,给他造一个妹妹出来?有了妹妹玩,他肯定不缠着你这个妈了。”女人被他说得一脸红晕,“你个不知羞的老头子,还大学教授呢,我看你是个衣冠禽兽还差不多。”“什么老头子,四十三岁怎么就成老头子了?”“老实交代,之前到底交了多少女朋友,不然怎么三十多岁才结婚。”“冤枉啊老婆大人,也就年轻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后来莫名其妙就被甩了,之后就忙着搞学术,哪有时间找女朋友。”“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才被甩了。”“对对,你说得对,她是很好,是我做得不够好,来来,我们造孩子……”两人说着说着就打闹到了床上。李英露站在主卧门口,看着打闹的两人,突然笑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这么幽默,也很会哄人开心。所以,她才难以忘记那一天,她态度强硬地说分手,他苦苦挽留也未果时,眼里流露出的受伤和难过。他很好,不好的是她。李英露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流出的不是晶莹剔透的眼泪,而是两行血泪。她转身,听着身后笑闹的声音,没有再回头。女鬼从窗户飘了出来,落在苏可可几人身前。“我所有心愿已了。”她道,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卧室灯已经暗了下来。李英露低声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她突然叹了一声,像是惆怅,又像是释然,“我本来想许他下辈子,但我想,他的下辈子或许早就许给别人了。我一直陷在过去出不来,可我忘了,除了我,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李老师!”高岩突然走上前,有些局促不安地开口道:“如果你愿意,我的下辈子许给你。”李英露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得很开心,“要是下辈子我七老八十了,你才十来岁,你怎么许我?或者我十多岁,你却七老八十了。”高岩傻住,显然没考虑过这种问题。李英露刚才的一丝怅然顿时烟消云散。至少,还有他记得她。“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一切随缘吧。”李英露难得通透了一回。苏可可打开缚鬼袋,“李老师,中元节到来之前,委屈你待在这缚鬼袋里。”李英露点点头,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飘进了那布袋子里。怨气已散,执念已消。高岩忍不住往前一步,盯着苏可可手里的布袋子。苏可可将袋子系好,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联系到之前在饭桌上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没出息模样,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看开了,以后就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吧。”高岩:……虽然他没有秦墨琛长得高,可也是一米八的个子,现在却被个一米六出头的小女孩拍着肩膀……安慰?苏可可还想多说几句,不料突然被身后一人给拎了起来,放到了自己身边。“叔,你干嘛呢?”苏可可扭头看秦墨琛,“我正在安慰高先生。”“他不需要你安慰。”秦墨琛面无表情地道。高岩笑得一脸尴尬。“好吧。”苏可可没有再说什么,反正高岩命坎儿已过。不仅如此,她还看出高岩很快就会遇到一朵桃花,还是朵官星桃花。这朵官星桃花会给他带来好运,会在事业上对他有很多的帮助。只是,过程可能有些曲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高岩一开始或许不为所动,但最后还是会被对方打动,成就一段良缘。不管高岩以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或者一家人,按照他的品性,他还是会一直给李英露扫墓,这是他最纯粹的年纪动了感情的初恋,也是他这辈子永远弥补不了的愧疚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