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吴宗柏在看自己，那男鬼将一张惨白的脸贴到了车窗上，龇牙道：“谢了啊兄弟，我好久都没坐过车了，真是怀念。”说着，他还吹了声口哨，拍拍车，“这车不赖，你们从哪儿搞来的？”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缝儿，那男鬼似乎想从车缝儿钻进来，好仔细看看车里面的配置，但车窗缝儿太小了，他只好作罢。“不能打开车让我进去看看？”吴宗柏冷酷无情地道：“不能。”他眼睛悄悄斜了斜，发现不止这一只鬼扒在车窗上，四爷那边的车窗上也扒着一只鬼。车子一停下，四爷旁边那扒着的鬼便跳了下去，而继这只鬼之后，其他挂在车门上和蹲在车顶的小鬼们也都纷纷跳了下来。或许，用飘下来更贴切。搭便车的鬼全都走了，只有他这边的男鬼还在唧唧歪歪，话相当多。“你们也是来抢红包的？”男鬼问。吴宗柏正要继续装高冷，试图像之前赶走女鬼那样冷暴力对待，没想到车后座的苏可可搭了他的话：“抢什么红包？”“这你都不知道？那你们大老远来这旮旯角地儿干什么？”苏可可祭出自己的甜甜笑，“听说一只老鬼要成亲，过来凑凑热闹，不过我们没听说什么红包的事儿。”“哈哈，果然，你们也是来参加婚礼的。我今儿回去探望爸妈爷奶的路上，听阳间游荡的野鬼们说，这里住着一位很厉害的千年老鬼！今儿就是这老鬼大喜的日子，老鬼老早就放出话，这天要发放一万个红包，面值一万到一亿不等！”说着，男鬼傻嘿嘿一笑，“虽然今天我收到了爸妈爷奶烧给我的钱，但谁会嫌钱多？就当凑个热闹呗，说不定我就运气好，抢到个面值一亿的红包，反正鬼门要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才关，来得及。”“一亿……”吴宗柏咂舌，这么多？罗嫚提醒道：“鬼界的冥币面值都很高。”虽然不知道换算成人民币多少钱，但一亿应该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罗嫚猜测，大概相当于个几千？或者一万。“这次的鬼门在哪里关闭？”苏可可问。那男鬼诧异地看她一眼，“怎么，你们感应不到吗？难道你们不是阴间的鬼，而是阳间的鬼？”苏可可微顿，点头，“对，我们是阳间的孤魂野鬼，对鬼界的事情挺好奇的。”那男鬼同情地看向几人，“你们也怪可怜的，有关系的话去找人给你们超度吧。化除了执念就能进鬼门了，不过下辈子可能投不了什么好胎，谁让你们错过自己的鬼门了。从自己的那扇小鬼门回鬼界，和从这扇大鬼门进去，差别可大着呢。”“多谢大哥提醒，我们这不是阳间没待够么，有点舍不得，而且也怕鬼界待不习惯。”苏可可说到这儿，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顺其自然地问了句：“也不知道鬼界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跟阳间差不多？”“鬼界不就是那样，就——”男鬼的话突然卡主，“唉？鬼界是啥样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男鬼立马拽住旁边一过路的女鬼，“美女，咱们鬼界是啥样子来着？我想给这几个孤魂野鬼讲一讲，结果忘了。”那女鬼正急着去婚礼现场抢红包呢，突然被他这么一拽，高跟鞋顿时冲他脚上踩了一脚，“我特么也不知道！去去，一边去，等会儿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那男鬼一想，也是，于是对几人挥挥手，“兄弟姐妹们，回头再聊，我要赶紧先去占地方了！”说完就跟着刚才那女鬼，一起加入了鬼挤鬼大军。苏可可突然明白了什么。师父跟鬼打交道多年，不可能没有见过鬼界回来的鬼，但他也说不清，鬼界除了鬼，到底还有什么。李老师说，这些从鬼界回来的鬼身上都做了标记，所以阳间的孤魂野鬼无法混入他们进入鬼界，这标记或许就是一种禁制。回到阳间之后，阴鬼对于鬼界的记忆就会变成一团乱麻。“想什么？”秦墨琛低声问道。苏可可拄着小脸一笑，“在想鬼界长什么样。祖师爷传下的手札里提到了一点儿，但并不详尽，叔想看的话，回头我们可以一起看。”秦墨琛勾唇，“好，看不懂的地方我会问苏老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觉得，自己跟你待得久了，我这小脑袋瓜都变得越来越灵光了。”苏可可说起这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秦墨琛哂笑道：“是么，那恭喜你了，以后你可能会越来越聪明，因为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吴宗柏一脸慈父笑。罗嫚扶额。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也要撒一波狗粮。外面都是鬼啊鬼！罗嫚轻咳一声，挥开了砸来的狗粮，问正事：“可可，这鬼为什么会以为我们也是鬼，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苏可可一听这个，笑得像只小狐狸，“喏，是这个，玄门苏氏独家符箓——阴符。”她指了指贴在靠椅上的一张符箓。当初去周家村，遇到搭尸骨的，她和殷少离还有叔追踪鬼新娘的时候，身上贴的是隐匿符。隐匿符能隐生气，却不能隐肉身，令活人看起来像是个死人。那个时候她想往外掏的其实并不是隐匿符，而是这阴符，只不过被殷少离抢先了一步。贴上隐匿符后是“死人”，贴上阴符后却是“阴魂”，不仅能隐生气，也能隐肉身。这里的隐肉身不是将身体变得透明看不见，而是一种阴物看不出是肉身的隐。罗嫚诧异，“可可，你什么时候贴上去的？我居然刚发现。”苏可可笑嘿嘿道：“跟鬼打交道哪能不多备几手，有这阴符在，这辆车看起来就是一辆鬼车。”说完，苏可可给每人都发了一张阴符，“外面鬼太多了，这张阴符你们千万拿好。阴符贴在身上的效果最好，不过今晚鬼太多，贴外面很容易被阴风刮掉，所以放兜里就行，只要不遇到道行高深的鬼，就没鬼能发现我们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