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可再打量其他村民。这些村民,尤其是年长的老人,都是一副麻木干活的表情,没有对手里正在做的东西表现出丝毫热忱,仿佛他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工作。当苏可可看到一个老爷爷面无表情地给风筝上色,上色出来的是一个大笑的卡通娃娃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面无表情的人却画出一个大笑脸,强烈的对比愈发让人觉得诡异。陌生人的到来只是让这些坐在门口糊风筝和灯笼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给多余的反应。“这个村子里的人也太冷漠了吧。”队伍里,一人嘀咕道。他们前面去过的两个村子,村民都很热情,还拿出家里好吃的招呼人。虽然他们给了钱,但村民们也是真热情。可这筝笼村里的人,跟之前的村民就像两个极端。从村头到村尾,苏可可一路看过来,又发现了古怪之处。很显然,秦墨琛也发现了。男人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村子里老人居多,没什么年轻人。而小孩,一个没有。”苏可可点点头,“我只看到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年轻的女人和小孩确实没看到。也不知是躲在屋子里没出来,还是……去了别处。”一个地方本应有男有女,有男有女就会有结合,也就会生儿育女,可这个地方却没有年轻女性。总不能这里的人只生男不生女吧?就算只生男不生女,那这里的男孩也得娶亲生子啊,其他村就没有女人嫁过来?很快,考古队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古怪之处。不过,他们见多识广,只以为这异常是村子里的什么陋习导致的,没有多想。为首的林教授找到了村子里的村长,说明来意,并掏了不少钱。那村长看在钱的份上,找了几家可以落脚的村户,安排考古队的人住了进去。很快,有人打探到一些消息。这筝笼村确实有许多奇怪的陋习。他们有田地,但下地种田的人很少,因为村子里都是些老人,老人们干不动下地的活。老人们虽然不种田,但他们有祖传的手艺,他们会做精致的纸风筝,会做各种漂亮灯笼。他们做好的风筝和灯笼会拿去镇子上卖,但他们从不离开村子,镇子上有人会定时定点来村子里取。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小村庄。“真的假的,这么个小破村子,我不到二十分钟就能从村头走到村尾,他们居然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大家听完都难以置信。打探消息的记者小孙灌了几口水,用手扇了扇,“真的,今天镇子上刚好有人来村子里收风筝和灯笼,我问的就是那个男人。他们家是干这个的,他爸爸负责收购筝笼村的风筝和灯笼,他爷爷也是,听他说……”很久以前,筝笼村叫灯笼村,只做灯笼,这里做的灯笼质量最好,样式最多,远销全国各地。到后来灯笼慢慢被其他照明工具取代,灯笼村才开始做其他纸糊的小玩意儿,比如风筝和折扇。因为这里的灯笼和风筝最为出名,灯笼村又跟筝笼村叫法相似,外人叫着叫着,灯笼村就变成了筝笼村。而筝笼村里也不是没有女人和小孩,只是这筝笼村有个奇怪的风俗。老人说村子里风水不好,不适合女人和小孩久待,所以村子里的男人都是入赘到其他村。起初是有男人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看望老人的,可没想到,就在村子里过了一夜,男人的老婆孩子全死了,死状特别凄惨。“有多凄惨?”温浩忍不住插嘴问。小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人没说,只说死状凄惨。”“这事儿发生之后,入赘出去的男人们就再也不敢不听老人言了,老婆孩子都不往家里带。”“那次是巧合吧?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惨案?”有人问。“还有其他案例!听说还有个男人打算白天带老婆回来再白天离开,可是白天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能离开这里,当天晚上,老婆就死了。”“我听得头皮都发麻了!小孙,还有吗?”“没了。拜托,我就跟人聊了那么一会儿,哪能啥都问出来?”“如果以前也发生过,那就太诡异了!”“林教授,咱们要不要换个地儿?这里好可怕,会不会有什么妖邪作祟?”一个女学生打了个寒颤。林教授气愤,“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他们信风水玄学,那是因为这东西有科学依据,但神神鬼鬼的,就有些超纲了。同行的另一个教授嘀咕道:“老林,你忘了姬家村的那一片积雪了?还有,那么厚的积雪说化就化,那不就是怪事么?”林教授顿时无话可说,好一会儿才道:“这两者性质不一样。自然界古怪的现象多得是,最后都能用科学解释。”众人:……哦。不管怎样,考古小队还是留了下来。但队里的人还是挺心慌的,尤其是队伍里的女性。考古队里的女人不算多,毕竟考古探险需要跋山涉水,对人的体力要求很高,队伍里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地理学家,还有两个考古教授带来的学生,女硕士。听了这筝笼村的故事之后,两个女学生都有些害怕,所以苏可可和那位周大师便一人带了一个。虽然那周大师也有几把刷子,苏可可还是出于保险,送了两个女学生护身符,不止两个女学生,除了周大师,所有人她都送了一枚。周大师是同行,苏可可要是送他护身符,就有点儿羞辱的意味儿了。但周大师还是不悦,觉得苏可可这人心浮气躁,迫不及待地想显摆自己。他的专长并不是画符除邪,所以看不出这符箓好坏,只能隐约感觉到这符箓上的力量。至少这小丫头不是拿假符箓糊弄人,不然他肯定翻脸。苏可可和秦墨琛,还有女学生小周被村长分配在一个独眼老伯的院子里。老伯姓陈,话很少。偶尔,苏可可能感觉到这老伯在打量她,目光很冷漠。苏可可猛地抬头,恰好对上独眼老伯偷窥的目光,心里突了一下。小丫头努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萌萌哒,“陈伯,您是不是有话跟我说?”老伯没有再看她,继续做手里的活儿,只是嘴里冒出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黄昏之前,必须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