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大陆和日本的银、铜差价,如果大规模运输的化,这的确是颇为惊人的理论,并且还可以占据许多战略物资。
这样的生意的确不会让太多的人插手来做,周继海既然成了先行者,以山东的行事作风,会给这周继海留一份利,但前提是这些事关命脉的生意,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其他人想要插手就不能了。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的确是冒险家的乐园,只要敢赌,或许很快就可以飞黄腾达,可后来者想要重复这种成功之路,却不太可能了。
孔三德、宁乾贵、周继海还有邹城的孟家等等,都是在这个大时代之中运气好或者是眼光敏锐的幸运儿,他们下对了注,做对了事,他们和他们的家族,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济南城因为鞑虏的掳掠人口,原有的居民都是被掳掠到了关外为奴,却又因为鞑虏走的匆忙,城池和城内的房屋设施都没有被破坏,变成了一个完备的空城,现在等于是山东的中枢要塞。
城内除却大明放置在此处的官吏及其家属之外,剩下的全都是胶州营的军人和军属,然后有一些特许的商人被允许在城中做生意,提供一些生活必需品。
到了这个时候,各路贺喜求见的地方人士差不多都已经散去,这个城市又恢复到几个月前的安静和冷清。
所以郑芝虎走在街头的时候,显得特别别扭,济南城中,除却女眷和大明文官可以坐轿,老人可以做大车之外,其余的人或者步行,或者是骑马。
郑芝虎|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几个挑担的挑夫,已经是和三队城内的巡兵擦肩而过,这济南城的日常治安是城外老营兵马的轮换,差不多一个团做一个月,这些正规的战兵自然不会有什么维持治安的民间作风。
所以济南城目前实行的完全是严厉的军管,郑芝虎可是郑家第一号战将,海上厮杀,郑二爷一般都是咬着刀第一个跳帮砍人的,身上自然而然也是带了些武人的杀气,在济南城中,这样的人物,而且不是山东系统的人物,自然是惹眼。
被全副武装的战士戒备盯着,这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这些士兵兵甲精良,杀气森森,跟在郑芝虎身后的几个挑夫都已经是脸色惨白,吓得要命。
郑家的二当家郑芝虎来济南求见,被齐国公李孟拒之门外几个月的消息,早就是传开了。
本来郑家势大,八闽商行又是一等一的大买卖,山东的不少豪商都是和他们关系不错,可在山东,李孟的态度就是晴雨表,一看李孟如此,那还有人敢和郑家打交道,各个是避之不及。
郑芝虎想要托人说情都是找不到,他这个身份也不算是低了,可每日间还要低声下气的去国公府预约求见,吃了无数的闭门羹。
今日间得到召见,郑芝虎心情轻松,走在路上也就有些闲情逸致看看周围,和他擦肩而过的这些巡兵的队伍,的确是让感觉到心悸。
他郑芝虎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手上沾满鲜血也丝毫不夸张,可看见这些山东兵马的普通巡兵后还是有些害怕,郑芝虎也有些眼光,也琢磨着自己拿着兵器是不是对方的对手,越想越没有底气。
而且在济南城几个月,郑芝虎也知道济南城这些一丝不苟的巡兵都是城外驻扎的普通兵马,并不是齐国公的亲兵,也不是闻名遐迩的铁骑兵,巡城的部队已经是轮换了几次,每次郑芝虎见到都是这般的精强模样,看来郑家对山东齐国公的评价还要再提高一点,大当家的,当时真是昏头了。
郑芝虎心中念头转了很多,等看到前面的路口左边插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没有旗帜,旗杆通体都是被漆成了朱红色,郑芝虎连忙翻身下马。
距离齐国公府三百步的距离之内,每个关口都是有这样的朱红长杆竖立,除却胶州营的核心人物之外,其余的人必须在这个长杆的表示的位置下马,不然就会惊动齐国公府外围的衞戍部队。
这也是齐国公府的规矩,看着像是摆谱,实际上为了安全的规矩之一,守衞此处的士兵也是事先得到了吩咐,郑芝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太多的盘问,直接就是把他放了过去。
齐国公府周围三百步的距离上,房屋都是被拆除了,要是敌人走上这片开阔的地带,肯定会被成为火铳和火炮的靶子。
郑芝虎心中在琢磨着见到齐国公之后,应该如何的组织措辞,齐国公对他拒而不见的原因没有人知道,可暗地里却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说是郑家和满清有贸易往来的事情让齐国公极为的恼火。
当日间听到这个小道消息之后,郑芝虎真是吓出一身冷汗,郑家派兵船来到山东的外海,密谋夺取山东几个港口的事情不知道这齐国公知道不知道,又或者满清派探子跟随郑家的船只来山东港口,想要入内斟茶的事情,不知道齐国公知道不知道。
既然已经是有贸易往来,很多的都会有个大概的推测,如果是那样,恐怕这事情就很难善了了。
与满清鞑虏做生意,到时候就说郑家也是在商言商,一时间被赚来的金银蒙了心,这才是去做买卖。勾结鞑虏,甘做密探,还有密谋攻打港口的那些事情,或许齐国公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自己恐怕早就被抓起来了。
走了百余步,郑芝虎却愕然的发现齐国公府的管家罗西正在前面等候,这一下可真是受惊不小。
齐国公的管家罗西,那也是济南城地面跺跺脚就乱颤的大人物,这位管家偏生是不收取宾客的钱财,不依仗国公府的势力纵容家人,这么一来,做事就更加的出自公心,也就更加的被人敬畏。
因为罗管家所做处处为公,在国公府之外的威望极高,罗管家的行事很少有人会以为他是狐假虎威,而是以为他代表李孟。
郑芝虎在齐国公府的门口呆了几个月,也看到过山东巡抚颜继祖来访,可即便是这样高位文官,罗西也不过是出府三十步,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让这位管家迎出来这么远。
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角色,可这样的待遇还是有些恍惚,郑芝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条路上没有旁人。
管家罗西笑着拱拱手,先是朗声招呼道:
“郑二爷近来可好,国公大人有请?”
按照规矩,的确是不用迎出这么远,李孟和宁乾贵一起与周继海谈了一次之后,就打算召见郑芝虎,宁乾贵也是早早的来到了国公府准备一同见面,可就在大半个时辰之前,齐国公李孟却好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派他去请公孙先生过来,请到公孙先生之后,又让他在外面去迎接郑芝虎。
并且叮嘱他要领着郑芝虎在外面拖些时间,等着裏面的吩咐,齐国公素来稳重,很少有见到这种情况,尽管罗西摸不到头脑,可还是领命照做。
看到管家罗西的这般客气,郑芝虎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笑着走到跟前,用闽地的官话开口说道:
“罗爷怎么亲自迎出来了,真是折杀在下。”
说话间,手中已经是拿了个绸布包裹的金饼递了过去,要不要是一说,关键是要表明自己的讨好态度,果然罗西身后给推了回来,郑芝虎丝毫没有什么难堪,若无其事的把金饼收了回来,谈笑自若。
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前面一帮很小的小孩,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形沿着齐国公府的院墙跑过来,按说这些小孩子都应该是活泼异常,笑笑闹闹的,可这些孩子都是安静异常,就那么小跑跟随。
领头和押后,还有两边的护衞,都是胶州营亲兵打扮的年轻人,跑到国公府大门,全体停下脚步,为首的那名士兵大喊了几嗓子,这些小孩子这才是哗的一下子散开,说说笑笑的聚成团玩闹。
郑芝虎看得有些呆,这倒不用罗西去找什么事情拖延时间了,郑芝虎反应过来之后开口赞叹道:
“就连孩童举止都有大军之风,这山东兵马之强果然是有原因,让人敬服。”
边上的罗西笑着接口说道:
“国公大人不愿意世子太过闲散,所以搞出这军训之法,这山东两淮各处,许多高官军将的孩子都是送过来,就连在下的孙子也是在其中,还真别说,跟着练了段时间,在家也不是那么皮了,懂得守规矩,倒是让人欢喜的紧。”
罗西的年纪要比李孟大不少,加上成家也早,此时已经是三代同堂了,说起自家孙儿,满脸都是疼爱的神色,那边的郑芝虎也是跟着凑了几句趣,气氛一时大好。
李宏每日间的锻炼身体,接触集体生活,自然不会是一个人,李孟特意在山东通告,凡是贵官大将的儿孙,只要年纪相近,愿意一同训练的都可以过来,还有那些烈属的子弟,合适的也都可以进来。
能和齐国公的嫡长子尽距离接触,一同成长,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好事,对自家的将来都是大有益处,山东这些人发愁的是没有办法和齐国公李孟拉近关系,现在有这个机会,又是和将来的荣华富贵相关,自然是人人争先。
这年代,除却私塾之外,也没有什么类似托儿所的机构,李宏这样两三岁大的小孩,一般都是父母、祖父母自己管着,或者是请奶妈保姆的照看,往往有种种的问题,不像是这个训练营。
培养孩子的好身体和守规矩,并且有大批的同龄人可以一同玩耍,真算是健康发展了,每个把孩子送过来的家族,在假期和间隙的时候把孩子接回家中,发现孩子身体壮健不说,而且懂事不少,这真是意外之喜。
不管是李孟的内宅,还是山东的文武富贵,都是对这个给孩子们训练的方法好评如潮,李孟已经是琢磨着扩大规模。
毕竟这也是给自己的孩子增加人脉,培养将来班底的一个好方法……
罗西和郑芝虎东拉西扯,一边留心看着自己孙子在那里欢笑玩闹,倒也不觉得拖延时间有什么为难的。
不过他也没有拖延太多的时间,因为很快就见到齐国公的一名亲兵远远的衝着他打了个手势,管家罗西这才是松了口气,侧身伸手道:
“郑二爷,齐国公正在房中等候,请随我来。”
罗西在这裏磨蹭,郑芝虎还真不敢说什么,听到罗西说话,他也是跟着松了口气,点点头跟了上去。
进入府中路程倒是不远,齐国公府本来占地就不大,郑芝虎心中有些鄙视,因为这宅邸的规格比起来郑芝龙在福建的产业,那可是云泥之别,郑芝龙的豪宅占地极广,金碧辉煌,还有运河直通海湾。
那才是一方大豪的气魄,可看这齐国公,各项广进的财源,却是这般的吝啬简朴,那有什么大人物的气派。
这种想法或许就是郑家只能是做一个海盗的头目,被招安的豪强,却始终没有取得更大富贵的原因。
进入李孟会客的客厅的时候,孙传庭已经不在那里,只有李孟和宁乾贵在那里等候,走到这个庭院的外面,罗西和门口的亲兵护衞交待了一声,也就退下。
走近院门,郑芝虎看见李孟正在望着一副挂起来的大图,背对着自己,而宁乾贵则是坐在那里笑着点点头。
在屋子裏面的两个人,不管是谁,地位都要比郑芝虎高出太多,自然不会起身相应,反倒是郑芝虎连忙块走了几步,到了堂前跪下,口中恭敬的喊道:
“福建海防游击郑芝虎,给齐国公大人请安!!”
李孟没有从那大图前转身,只是淡然的说道:
“不必那么多礼,进屋子里来说话吧!”
看见李孟的态度,郑芝虎的心裏打了个突,恭恭敬敬的走进了这个客厅之中,走进来之后很谦卑的冲宁乾贵笑了笑,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