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院通往山下的扬长小路上,两匹骏马速度不慢的行走在道上,而这骑马之人,正是季凌枫与怀安候钱铭。眼见前面的小路,更加的崎岖难行,钱铭不禁眼中闪过不耐之色。“季公子你放着大路不走,为何偏要劝本候走这条小路,若是走大路的话,咱们这会早就到山脚下了。”适才经过季凌枫的一番劝阻后,钱铭便听从安排,火速离开了观音院,而且为了避人耳目,直接返回成平城内,就连随行来的一众人都没有带着一同回去。季凌枫一身雪白襦袍立于马上,闻言凝眉,轻声说道:“侯爷,难道您不知道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吗,那萧瑾萱心思缜密,咱们如此轻松的就离开了观音院,季某这心里总觉得不太安生,所以还是舍弃惹眼的大道,费些时间,走这条不易被人察觉的小路吧。”怀安候呵呵一笑,神情中尽是不屑之色。“季凌枫,你叫本候说你什么好,一个小丫头竟将你吓成这样,就算如你所说,她确实有些谋略,但到底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女,咱们如今已经离开了观音院,她还能奈我何。”点了点头,季凌枫觉得钱铭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可心里的不安感,却还是一刻也没放下。因为就他对萧瑾萱的了解,这位四小姐,绝对是个咬住猎物,就不会松口的猎狐,而这次对方却肯放钱铭安然离开,实在是太反常了。眼见钱铭,如今放松了警惕,季凌枫不免又要叮嘱几句了。“侯爷,我之所以劝你立即离开观音院,主要是因为,若季某猜测不错,萧瑾萱怕是要对华阳公主下手了,若公主久病在床,或者生命垂危,您的脚步就真的要被拖住了,到时太子一党,就有可能获得翻身的机会。”钱铭一听这话,心里惊讶不已,无法置信的说道:“季公子,我的夫人可是公主,我听闻公主受伤是因为意外,难道你怀疑,除了昨晚那场血案幕后黑手是萧瑾萱外,就连公主受伤也是对方所为,而她从那刻起,就是为了把我引来,才做的这一切。”之前听季凌枫说,怜心之死是萧瑾萱所为,为的就是离间他和华阳,并给钱家带来麻烦,从而迫使他不得不留在观音院主持大局。而如今,华阳公主所为的意外受伤,竟似乎也和这萧瑾萱脱不来干系,钱铭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小丫头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这么的毒。可这回,季凌枫却摇摇头,然后想了一下慎重的说道:“昨晚之事,必与萧瑾萱脱不了干系,为的确实是拖住您的脚步,但公主受伤一事,我觉得若是萧瑾萱出的手,未必是奔着侯爷来的,应该是因为私怨,毕竟您这位公主夫人,这段时间可没少刁难萧瑾萱,按我对她的了解,若不除了华阳公主,她是不会安心的。”眼见季凌枫,分析的很有道理,钱铭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因为按照对方话里的意思,那如今的华阳,可就性命危险了,若不回去搭救,或许真就要命丧萧瑾萱之手了。可是转念一想,钱铭却觉得,这或许也是一次机会,一个他可以摆脱掉华阳的绝佳机会!这位善妒的公主,早就让他忍无可忍了,若是能借着旁人之手,除掉这个公主夫人,钱铭的心里竟还隐隐多了一份期待出来。所以怀安候明知华阳有难,却选择了沉默,跟着季凌枫,没有一刻耽搁的,继续向山下赶路。但就在他们二人,又走了半刻钟的功夫,原本崎岖空旷的小路上,竟迎面出现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而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周显睿。一见到这位睿王的身影出现,季凌枫心里就暗道一声不好,只一个照面,他就立即调转马头,准备带着怀安候按原路撤走,赶紧避开周显睿。可还没等他们骑马跑出几步呢,就见来路也被十几个身穿睿王府侍卫服的人,给生生拦住了。而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显睿已经驱马来到近前了。“怀安候,季公子,怎么见了本王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便要离开,看来二位果真是跟在泰亲王身边久了,怕是我这普通的王爷,已经难入二位的法眼了。”眼见避无可避了,季凌枫心知,这周显睿绝对是来者不善,驱马上前便将怀安候护在了身后,然后他才见礼一笑的说道:“殿下说笑了,只是刚刚离得太远,眼见一队人马冲出来,季某还以为遇上绿林匪徒了呢,这才顾不得细看,转身驱马就走。毕竟谁又能想到,如此荒僻之地,王爷会带着人出现呢,如今礼也见过了,还请殿下让开条路,让我与侯爷能够离开。”说话间,季凌枫脸上带笑,可手却已经握在了佩剑上,周遭的氛围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但周显睿,似乎并未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反倒驱马绕过季凌枫,神情肃穆的来到钱铭的身边。“侯爷最近可是这京师内,最繁忙不过的人了,但本王有句话要提醒您,虽说能者多劳,但这为谁而劳,怀安候可一定要分清楚,否则最后不但要白忙一场,恐怕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不妙了。”和周显睿那冷漠的眸子对上,钱铭心里就是一颤,这位睿王别看在民间被称为贤王,也极受百姓的爱戴。但在朝廷上,他那刚正不阿,铁血手腕的作风,却叫文武百官无不胆寒,如今被这位睿王,话有所指的当面警告,哪怕钱铭自身也是为侯爷,但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冷汗。眼见钱铭明显一副无力招架的模样,季凌枫心里不禁暗暗着急,就怕这性格属墙头草的怀安候,顶不住压力直接妥协,供出证人的下落,那他可如何与泰亲王交代。因此季凌枫赶紧上前,将周显睿望向钱铭的视线,给彻底拦开,不让对方在有施压的机会。声音也带上几分冷意的说道:“殿下,如今招呼也打过了,我与侯爷应该可以走了吧,您现在带着人将我们围在这里,知道的咱们是彼此寒暄,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携带私兵,公然围堵将相侯爵之人,这要传出去,估计圣上也会过问今天的事情吧。”可这回还没等周显睿说话,忽然就见观音院往这边来的方向,又有约莫五六个人,骑着马已经奔到了近前。而为首之人,季凌枫也认得,正是萧瑾萱身边的文昕,而跟在对方身后的十几人,从服侍来看都是八公主的近卫。文昕到了跟前,翻身下马给周显睿请了个安,然后这才回头冷笑一声,看向了怀安候。“季公子,这清白无辜之人确实不该被围堵,可若是犯了杀人命案的,那就要另当别论了,今日还好是睿王殿下恰巧将两位拦下,否则这杀害华阳公主的真凶,岂不是就要逃之夭夭了。”文昕这话,真是一语激起千层浪,尤其是怀安候,险些没被震惊的从马背上掉下去。刚刚季凌枫才和他说起,那萧瑾萱或许要对华阳不利,可这连一柱香的功夫都没到呢,对方这番话竟然就应验了,而且那文昕话的意思,这凶手指的貌似还就是他,怀安候觉得自己的血液,这会都快要凝固了。因此就见他一瞪眼,指着文昕厉声喊道:“哪里来的狗奴才,胡言乱语些什么,一个时辰前我还去看过公主,夫人她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就死于非命了。何况本候如今已经离开了观音院,就算公主有任何的闪失,那也与本候无关。”见怀安候说完这话,竟焦急的直接就想策马离开,文昕岂会叫他如意,当即就把对方的缰绳一下给抓住了。“侯爷若非心虚,为何要悄无声息的离开,适才八公主去探望华阳公主,结果就发现公主殿下惨死在自己的房间内。经太医诊断,公主死亡的时间绝没超过一个时辰,而在公主生前,很多人都作证,她最后所见之人就是怀安候你,因此八公主命我,带着侍卫将侯爷务必请回院去,毕竟您如今的嫌疑最大,没弄清楚真相前,公主有令不许任何人离开观音院半步。”见文昕说的言辞凿凿,怀安候就算刚刚还以为有诈,这会也不得不相信了,而他的那位公主夫人,怕是真是已经香消玉殒了,并且他现在还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杀害公主的头号疑犯。一旁的季凌枫,这会脸色也非常难看,因为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想明白,为何萧瑾萱会这般容易放他们离开观音院了。对方哪里是因为无权无势,因此才没办法阻拦,分明就是等着他们自行离开,然后将畏罪潜逃的罪名,扣到怀安候的头上。这时,季凌枫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又不是第一次和这个女人较量,他怎么到头来,还是小瞧了对方的胆量和野心。直到现在,之前想不明白的地方,季凌枫算是都弄清楚了,原本他确实已经猜到,萧瑾萱不会放过华阳,并会利用对方牵制住怀安候。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由始至终那位萧四小姐的真正目标,根本就不是华阳,或者说华阳的死,不过是对方随手解决的一个小猎物,这萧瑾萱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怀安候钱铭!可笑他之前,还真的一直以为,对方只是想拖住钱铭的脚步,而如今他才知道,萧瑾萱真正想要的,根本就是怀安候钱铭的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