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萧瑾萱当真是想利用自己,在科举上有意打压旁人,当即孟冕就颇为气愤的站起身来。接着就见他一拱手,显然都不屑与萧瑾萱在说话了,迈步就要向外走去。当初亲眼见识过孟冕,为了给她送典籍,不惜追赶几日的路程,萧瑾萱就知道对方虽然看似温和,骨子里可倔强执拗的很呢。因此望着孟冕竟然直接要走,萧瑾萱不禁哑然失笑,接着便开口相阻的说道:“孟公子就算要走,也该叫我把话说完了吧,你父亲曾经是太子师,那你就更该清楚,如今在朝堂上,泰亲王对于储君之位早就是虎视眈眈,季凌风作为他手下的得力谋士,若他成为新科状元,相府必借此将他推到重要官职上去,到时亲王一派如虎添翼,太子就要岌岌可危了,你孟冕可是七尺男儿,只想着一味闲云野鹤,当真是自私可笑的很呢。”萧瑾萱这话说的孟冕心里更加气愤,当初他父亲之所以辞官回了扬州,就是不愿被卷进党政之中。如今他想做那闲散之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可现在却被对方说成自私自利,这话真是叫他难以接受。眼见孟冕神情不好的转过身,就要和她争论,萧瑾萱也一拍椅子,直接站了起来,并先一步开口说道:“怎么?孟公子觉得我这话说的委屈你了不成,若你是那乡野樵夫,我萧瑾萱还不愿废这番口舌呢,因为就算我说的再多,樵夫仍旧是樵夫,他所能做到最大的努力,就是多砍几捆木材,然后将它们卖上一个好价钱,叫自己的老婆孩子,可以穿好的衣服,吃上带肉的饭菜,这对于樵夫来说,那便是最高的要求了。”闻听这话,孟冕愤怒的情绪一敛,转而有些惊讶的看着萧瑾萱,而对方接下来想说什么,他的心里似乎也已经猜到了几分。而再瞧萧瑾萱,这会已经走到了孟冕的面前,见对方也不言语,只是神情审视的望着她,当即萧瑾萱轻声哼笑了一下,接着又开口说道:“可是孟公子你却不同,你明明满腹才华,却只为了躲避开朝堂的风波,所以才不肯入仕,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这样的行为,就称得上澹泊名利了吧,其实你这根本就叫做没有担当,你本来可以为国效力,可你如今却甘愿做个樵夫,不将自己的本事尽数展露出来,像你这种人活一辈子和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我说你自私可笑,应该不算冤枉了你吧。”轻轻的一笑置之,孟冕抬头叹了口气,脸上的气愤已经消失不见,他只是声音冰冷的说道:“四小姐你这番话确实说的大义凛然,可若我没料想错,那季凌风必然与你存有仇怨吧,因此你现在所讲的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劝动我的手段罢了,因此小姐笑在下自私自利,您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的人呢,四小姐不也是为了一己私欲,准备打压异己,所以你根本无权指责我什么。”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萧瑾萱反倒很坦然的点了下头,接着就见她气定神闲的说道:“不错,我与季凌风确实有仇,而且还是生死大仇,只是我萧瑾萱适才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既然大义和孟公子讲完了,那如今我便和你说说小理吧。”只要能劝动孟冕留下科举,萧瑾萱并不简易费些口舌。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叫季凌风,还如前生那般风光的成为文武状元,她萧瑾萱重生而归,就是要将对方彻底毁去,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眼见孟冕已经没有了愤然离开的打算,萧瑾萱示意对方从新坐下,而等到她自己也再次落座以后,这才继续说道:“在扬州之时,想必雪患赈灾,传出人肉做糜的事情,孟公子应该是知道的吧,虽然后来这件事的主谋是远宁县主,其实那背后献计的人就是季凌风,而这些毕竟是数月前的事情了,咱们单说眼下,我与御王坠崖,顾家千金被指认成凶手扛下一切过错,可孟公子你想必不知道吧,其实真正想要我性命的人,正是周显泰。”孟冕来到京师不过三两日,那会萧瑾萱已经坠崖失踪,而传出的风声,却是顾清歌因情害人,可他却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泰亲王参与其中。并未给孟冕从惊愕里,回过神的时间,萧瑾萱已经又继续开口说道:“孟公子见多识广,应该知道黑铁是何物吧,而我与御王坠崖后,曾机缘巧合流落到一处小镇子上,在那里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吗,就在那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竟然有一座周显泰的私人矿脉,而这处矿坑里,常年开采出来的,全是一车车珍贵无比的黑铁,而这些黑铁的去处,直到现在仍旧是个谜团,谁也不知道它们被运到了哪里。”孟冕毕竟是官宦子弟出身,自然知道皇室私采铁矿,那和意图谋反都无任何区别了,更别说是更为难得的黑铁了。当即孟冕甚至直接站了起来,并连忙追问道:“四小姐你这话若都属实,那为何不回禀陛下,泰亲王这根本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用锦帕掩嘴轻笑了几声,萧瑾萱神情忽然一冷,眼底闪过恨意的说道:“怎么会不禀告给陛下,甚至我们才一回来,御王殿下就直接进宫回禀此事了,可是你也瞧见了,周显泰如今不仍旧是好好的,皇上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照样治不了他的罪,因为孟公子似乎忘了,这位皇子的背后,可还有两座大山给他做支柱呢,为了稳住局势,这件事到了最后,竟然只处决了一个卫队长齐北,便算一笔打过了。”情不自禁将双手紧握成了拳头,孟冕深吸一口气,接着便语气沉重的说道:“四小姐所说的两座大山,想必指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还有薛老丞相吧,的确如此啊,有这两位在,泰亲王和太子相争都无所顾忌,区区黑铁一事换了别人是万死的大罪,但想奈何住他确实是难如登天。”孟冕是不喜朝堂党政,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当今局势的分析,而眼见对方看的这般透彻,萧瑾萱神情带上几分严肃的说道:“大周文臣尽出相府,这话可一点不算夸大,如今这朝堂薛家一门独大,孟公子你试想一下,若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在被季凌风夺取,那在这朝廷上,可还有人能牵制得了薛家。恐怕就算太子一脉,有睿王等人相护,但随着薛家的朝堂话语权,越来越壮大的时候,你觉得太子的储君之位还能保下多久,而咱们的陛下,如今在做圣裁时,已然需要顾虑薛家的意见,这个情况若是在任由它发展下去,恐怕这皇帝二字都要名存实亡了吧。”读书之人,或多或少,还是都存着忠君之心的,毕竟史书典籍,圣人之言就是如此倡导劝诫的,孟冕常年久居扬州,对于朝堂局势,哪里有萧瑾萱知道的详尽。而如今耳闻这大周的朝堂,都快变成薛家的天下了,当即孟冕可有些坐不住了,而之前他坚决不愿相帮萧瑾萱的想法,也被彻底动摇了。因为就像萧瑾萱说的一样,对方虽然与季凌风有仇,所以才见不得他成为状元。可是从大义的角度去想,阻止对方成为状元,就可不使相府一脉势力壮大。而为了这个原因,孟冕觉得自己相争一回,确实是极有必要的,虽然他不在朝堂,可大周的天下不代表他就真的漠不关心。尤其是萧瑾萱那句,皇帝二字都要名存实亡的话,更是给孟冕刺激不小,想到自己饱读圣贤之书,就该忠君报国,那他尽力去夺这状元之位,说到底也算是为朝堂出一份力了。知道自己快说动孟冕了,当即萧瑾萱就将捧进来,就放到茶桌上的紫檀木匣子递到了对方面前,然后带着自嘲之色的说道:“大义小理如今我都讲给孟公子,而你想必还不知道吧,就在我今日进宫后,还仍旧在被薛后母子算计,所以季凌风若是得势,我萧瑾萱必然寝食难安,孟公子也别觉得我夸大其词,这里有一物我给你看过,你就知道这群人是怎么盼着我不得好死了。”话一说完,萧瑾萱直接就解开锦布,然后打开了木匣子,并将浸在银色液体里的蛊虫,直接递到了孟冕的面前。而几乎是一看清匣子里的东西后,孟冕的脸色就是一变,接着便脱口而出的惊呼道:“这是相思蛊,瑾萱小姐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说薛后母子不肯放过你,难道这蛊虫是她们要拿来对付你的不成。”原本只是想叫孟冕一瞧这蛊,好叫对方相信,非是她存心算计,偏要与薛后母子相斗,实在是对方手段毒辣,彼此早就成为生死仇敌。萧瑾萱只是想借此劝动孟冕,叫对方留下科举,可她却不曾想,这位孟大公子不愧是广博之士,竟然把这蛊虫给认了出来,这下可解决了她的一大困扰。这真是有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了,当即萧瑾萱就欣喜的忙问道:“孟公子你难道识得这蛊不成,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匣子里的玉如意是薛后赐给我的,若非巧合之下这玉被摔碎了,我根本无法察觉,里面被人动了手脚,既然你认得这蛊,可否告知我它是作何用途的。”若说原本萧瑾萱说,自己坠崖是被周显泰等人迫害的,孟冕心里并未全信,毕竟顾清歌为情害人的说法,实在是太过盛传了,所以他只当对方是为了劝动他,才将坠崖的事情推到了亲王府上。可如今看来,萧瑾萱似乎并未说谎,连下蛊的事情薛后都干得出来,那推对方坠崖,想来也是绝对做得出来的。心里顾虑一打消,孟冕不禁就开始同情起萧瑾萱来了,而且对方还有恩于他,当即他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讲解道:“相思蛊的记载,我在一本苗疆典籍里看见过,这种蛊分为雌雄两只,眼下这个红色的是雄蛊,而和它是一对的雌蛊,则是雪白色的。这种蛊本身没有任何攻击力,反倒是苗疆男女定生死情时,才会给自己下的一种蛊,从此同生共死,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