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文兰院中,向来不喜旁人进自己的院落,总爱一人幽静赋诗的萧瑾玟,今天却将萧瑾萱邀请来了。而就见这会萧瑾玟的房间里,摆放着无数用料考究,巧夺天工的珠宝首饰。而站于两旁服侍的丫鬟手中,还托着一匹匹华贵精美的布料,而萧瑾玟这会正手拿一方淡紫色的料子,冲着萧瑾萱笑着问道:“五日后就是圣上的华诞生辰了,你我姐妹都在受邀之列,因为每年都有别国使团前来朝贺,真可谓是举国盛宴,咱们不但要谨守礼数,就是这宫群着装,也必须样样仔细挑选,否则到时丢了脸面,那简直都是在给我大周国添丑抹羞。”接着就见萧瑾玟拿着手里的料子,又凑近萧瑾萱几分,接着很是满意的笑着说道:“知道你素来喜欢紫色,这料子是连云锦的,上面还绣有金丝梅花,妹妹用它来做宫裙,穿上必然更添姿容。”伸手摸了摸这方布料,萧瑾萱确实挺喜欢,但随即她摇摇头说道:“这料子美则美矣,却未免颜色太淡雅,宫宴之上实在不够庄重,而且梅花有苦寒之意,圣上华诞这种花纹可不适合穿在身上,因此有劳姐姐了,可是瑾萱还想在慎重的选一选。”闻听这话,萧瑾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料子,也不禁觉得萧瑾萱说的有理,当即就一摆手,示意婢女赶紧把这匹布撤下去。而萧瑾萱这会已经来到五十多匹布料前面,边欣赏着华贵的布料,边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真是有劳堂姐还费心为我想着,竟然拿出这些珍藏搜罗来的布匹,同我一起分享,尤其是那些首饰,不但高贵不俗,而且每件都恐怕不下千两银子吧,这次如此叫姐姐破费,瑾萱心里到有些过意不去了。”明帝华诞生辰将至,应邀的世家贵族自然都要费心准备。其实帅府早就给各院送去了,份额内的首饰布料,只是那些东西和萧瑾玟这的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萧瑾萱如今在外的产业是不好,而且她也不缺银子,但很多东西,不是说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至少在珍贵布料,和华贵首饰方面,萧瑾玟的库存量,简直是她的十倍还多。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萧瑾玟是帅府嫡出大小姐,自小生活在京师之中,这十几年下来,会有丰厚的私有小库房并不奇怪。毕竟每个世家的小姐,都会有这种私人储蓄下的珍奇物品。而这些东西是不入账册的,等到出嫁的那一日,小库房的东西,就会变成嫁妆,随着世家千金们,一并被抬到夫家去。而向来嫁妆越丰厚,则表明新娘子身份越贵重。因此对于这些小库房里的东西,向来世家小姐们,甚少愿意拿出来送人,毕竟这可关乎到出嫁大事。所以萧瑾玟的这份人情,确实是挺厚重了,毕竟眼前这里的布匹首饰,其中哪一种单独拿到外面,都足以叫人趋之若鹜。但闻听这话,萧瑾玟却轻轻的笑了一下,接着就上前挽住对方的手腕,陪着萧瑾萱一起挑选起来。“妹妹切莫如此和我见外,你才来京师不久,我身为堂姐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若说道谢,也该是姐姐谢你才对,毕竟有的时候,我的母亲言语不当之处,幸得瑾萱你并未在意,不过妹妹你放心好了,关于文遥的事情,我母亲已经答应接他归府,希望昨天的事情,你不要记挂在心。”萧瑾玟会说这番话,自然是有原因的,其实就在昨日晚上,急切想将胞弟带到身边照顾的萧瑾萱,曾去找过赵氏。毕竟这位大伯母如今是帅府当家人,只有她点头了,萧文遥才可以被应允接来帅府。可是闻听萧恒的庶子,竟然要来府中,当即赵氏这心里,就开始为自己盘算起来了。哪怕萧文遥只是庶出,但到底是萧家的男丁,而且对方还有萧瑾萱,这个让赵氏为之忌惮的姐姐。因此思来想去后,赵氏唯恐将来萧文遥,会成为自己儿子潜在的竞争者,因此当即就不想应允这件事情。不过如今在帅府内,已经没人能制衡得了萧瑾萱,她想接弟弟过来,赵氏竟然不同意,那她自然是不会在和颜悦色下去了。因此一番不欢而散后,赵氏不但闹的很没面子,最后还是不得不应下这件事情,但与萧瑾萱之间的关系,自然又闹僵了不少。而今日一大早,萧瑾玟便邀请她来了文兰院,其实萧瑾萱心里清楚,这位堂姐是有意缓和彼此的关系,加上她也不想与赵氏真的闹掰,因此便有了眼前这受邀而来的一幕了。在一匹墨紫色团云布料面前停下脚步,萧瑾萱颇为喜欢的抚摸着这料子,嘴里风轻云淡的说道:“我要接文遥来,这想法确实比较突然,大伯母会反对也很正常,不过既然我想要的结果也已经达到了,而且还有大堂姐你理解我,瑾萱向来敬重伯母,这心里哪会存着什么不满,自家人没有隔夜的仇。”萧瑾萱的手段,萧瑾玟如今可是不止一次见识过了,尤其是对方严惩细作那次,更是吓的她做了好几晚噩梦。但接触久了之后,萧瑾玟却发现,其中这个堂妹还是极好相处的,平日也没什么脾气,而且十分的好说话。有时萧瑾玟都有些想不懂,为何她的母亲赵氏,就不能相安无事,偏偏总要去招惹这个堂妹。害的她也跟着提心吊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过眼见萧瑾萱,并未因为昨天的事情,而记恨在心,萧瑾玟暗松一口气,并赶紧叫丫鬟,将对方喜欢的几匹料子,都给包了起来。就在萧瑾玟,要将这些东西,都送给萧瑾萱时,但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忽然就见竹心没敲门便闯了进来,而脸上更是欣喜异常,急不可耐的笑着说道:“小姐成了,孟冕公子金榜题名,是这届的状元郎了,那个季凌风只得了个榜眼,朝廷的榜文已经下来了,奴婢亲眼所见呢。”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萧瑾萱,闻听这话都不禁立刻露出了笑容。她费劲心机,连远在扬州的孟冕都给请来了,为的就是叫季凌风,在也无法像前生那般如愿,成为两榜状元郎。而如今眼见自己的计策,果然成功了,一想到季凌风那个眼比天高,极为自负的家伙,这会定然被打击的不轻,萧瑾萱这心里就觉得一阵痛快。可是比起萧瑾萱,得偿所愿因此才极为的高兴,萧瑾玟这会竟然也异常欣喜。甚至不顾身份的,直接抓住了竹心的手,接着便十分激动的忙问道:“你说的孟冕公子,应该就是上次拜会瑾萱的那位孟公子吧,若真是如此,那可实在太好了,想必孟公子如今,定然十分喜悦吧,寒窗数年,一举中榜,我就知道他与别人定然是不同的。”眼见这会的萧瑾玟,竟然抓着竹心的手,一副快要喜极而泣的模样。萧瑾萱在错愕了一下后,当即就笑着上前拉住了这位堂姐,然后对满屋服侍的婢女,温婉轻声的吩咐道:“行了,我和堂姐要先看看首饰,你们将布匹都先拿出去吧,一屋子的人总归看着太杂乱了些,竹心你守在外面就好,我和堂姐要单独待会。”她这话一说完,四周的婢女自然是立刻向外走去,可萧瑾玟的贴身婢女紫莺,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显然不想将对方单独留下。眼见与此,萧瑾玟蕙质兰心,也看出萧瑾萱,是要有话和她说,当即笑着示意紫莺无需担心,叫对方先行出去一会。而眼见四下在无旁人了,萧瑾萱上前拉住这位堂姐的手,就笑着一并坐在了茶座旁,接着就见她忽然说道:“堂姐,瑾萱适才若没看错,你好像颇为在意孟公子科举的成绩啊,你和妹妹说句实话,姐姐对他可是动了芳心。”萧瑾萱平日里说话的声音,还是挺轻声温婉的,但是她这温和的语气,却还是吓了萧瑾玟一跳,当即就见她忙摆手的说道:“妹妹你这话是何意思,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会有这种不安分的心思呢,姐姐只是感念上次在你的院子里,那位孟公子不惜伤到自己,也不愿轻辱到我半分,这才对他留下了些许印象,其他的我们之间根本什么都不会有。”一听这话,萧瑾萱不禁眉头一挑,接着颇为感慨的说道:“是啊,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呢,毕竟姐姐身份尊贵,就算孟公子金榜题名,但区区一个状元郎怎么配得上堂姐呢,将来能入得了姐姐法眼的,想必不是世家国公,就是侯爷将相吧,刚刚是瑾萱言语冒失了,堂姐就当没有听过便是了。”可是谁知萧瑾玟一听这话,当即就满脸哀愁的低下了头,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忽然一滴眼泪突然打落在了,萧瑾萱的手背上,而就听得对方这会,声音哽咽带着股无奈的说道:“其实不满妹妹,什么王侯将相,姐姐根本就从未在意过,说句女儿家不知羞耻的话,其实对于将来的夫婿,堂姐我只想找个夫唱妇随,恩爱白首的知心人。可是身为帅府大小姐,很多事情从我一出生就早已注定了,而我的婚姻更不可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因此孟公子我对他有情也罢,无情也好。和他之间我们彼此,终究只有镜花水月罢了。”眼见得萧瑾玟,竟然默默垂下眼泪,并说出这番伤感的话,萧瑾萱就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没有猜错。这位堂姐对于孟冕,果真是产生了一丝情愫的。取出丝帕为对方将手背上的泪滴拭去,接着萧瑾萱就忽然笑了,然后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清冷的说道:“堂姐咱们身为女子的,本就不能像男人般建功立业,无论是出嫁前,还是生儿育女以后,咱们永远都只能被困在这后宅,四方的天地里面,被那堵院墙拦住了所有的自由。做女人已经够不幸了,可若是连婚缘都不能自己掌握,那妹妹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而且有时候你只要勇敢的迈出一步,或许你便会发现,外面的海阔天空,其实并非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