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睿这边和萧瑾萱说妥后,也急于想知道襄平那个妹妹,究竟对他一直是真心关护,还是加以利用。因此周显睿便立刻扬声向外吩咐道,叫人即刻去请襄平过来。或许是因为向紧闭的殿门外喊话声音有些抬的高了,周显睿话才一命令完,就拿出锦帕捂着嘴,难以抑制的咳嗽了起来。开始时萧瑾萱是站在原地没有在意的,毕竟周显睿适才都说出了,她意欲下毒暗害对方的话。所以出于避嫌这会萧瑾萱是不打算上前的,省的如今越发多疑的周显睿又觉得她是居心叵测,暗中另有思量。但又过去有一会后,眼瞧着周显睿竟然还是咳嗽不止,到底是相识多年,曾经形同莫逆的知己。萧瑾萱因此还是走到了龙椅旁,并倒了杯茶递给了周显睿,希望对方喝了后能将咳嗽缓解下去。但是萧瑾萱虽然是一番好意,但她却不知道,如今周显睿这御前上到点心,下至茶水都是襄平一手准备。而暗中对方更是将伤肺的东西投进了茶水里,所以如今的周显睿他不去碰触御前的任何吃食还好。但只要将东西送进嘴里,基本就是在持续不间断的伤着心肺,而这种情况更是越来越严重了。因此如今一杯对于周显睿来讲,就相当于在服食毒药的茶水被饮尽之后。刚刚还是久咳的他,竟然一口鲜血直接难以压制的喷了出来。这殷红的血落进还没从嘴边移开的茶杯里,刚刚还茶汤清香的上好龙井,这会顿时一股血腥味就弥漫开了。而就站在一旁的萧瑾萱,望着周显睿这吐血后,连茶杯都颤抖无力难以握住的样子。她在大惊失色后,马上接过了茶杯,并且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瓷瓶,从里面更是倒出了一颗碧绿的丹丸。望着萧瑾萱将这药递到了眼前,周显睿的眼里却下意识闪过一丝警惕,虽然将药接过却迟迟没有送进嘴里。眼见这一幕,若是换成刚刚,萧瑾萱估计又要因为自己的好心被辜负质疑,非得对周显睿这种态度越发不满。但是眼瞧着周显睿这明显重病在身的样子,萧瑾萱忽然也释然了,并且有些理解对方现在内心复杂的情绪了。毕竟周显睿比她大十岁,如今二十有五本该正值壮年,可如今不但心肺受损,而且病况明显日益严重。对方现在除了周逸这个没有血缘的记名孩子以外,膝下除了周雪一女,以及苏秦腹中的那一胎,甚至连个皇子都没有。这种情况下,周显睿所一旦离世,和已经驾崩的明帝完全将是两个性质。明帝虽然可以说是死于叛乱之中,但对方膝下有数子,皇位大统必然有人继承。可是周显睿如今就算坦然面对病入膏肓这一事实,可他都不敢也不能去死,否则这大周的江山又要何人去继承他的大统。因此在这种极度的压力和病痛的折磨下,会越发多疑并且要将危害大周的隐患,尽可能在生前除掉的心里,或许并非出自周显睿的本意。可他明知自己时日无多,却也只能这么去做。所以知道周显睿不是怕死,他只是责任太重不敢轻言去死。所以萧瑾萱不禁轻笑一下,在有些理解对方苦衷的同时,和颜悦色的解惑说道:“这药丸对陛下或许会有些用处,它是家师留给我一旦毒发或者病情加重时,用以缓解病症特意在离开时为我凝炼出来的。虽然这药是针对我的病情所炼,但相信陛下服用也能稍起作用。而且在这御书房内,您若有个意外,我也插翅难飞所以陛下放心便是。”闻听得萧瑾萱这番保证,周显睿心里不禁也泛起了一丝苦笑。不知为何彼此的关系,如今的他们竟然需要这种保证来作为信任的媒介,过去那种交心的感觉算是再也回不去了。心里的确有那么瞬间担忧过药丸有问题的周显睿,最终还是因为萧瑾萱的这番话而难得选择了信任。等到他将药丸服下后,顿时只觉得从嗓子在到心肺,都犹如被清凉的泉水滋润了一遍似的。那种胸闷火辣辣的剧痛感,也渐渐消失了。就在周显睿轻笑间,难得和萧瑾萱缓解关系,并要和对方道谢几句的时候。忽然间门外一阵哭闹喧嚣之声传来,接着还没待他扬声询问,御书房的殿门就被推开了。接着襄平便泪流满面,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而襄平这有失体统的模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就见得对方没有对着周显睿这位一国之君先行礼,反倒是立刻跑到萧瑾萱的身边,扶着对方的宫裙就跪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见襄平脸上闪过害怕恐惧之色,接着语气充满哀求的说道:“瑾萱我都知道了,你是因为当初我无疑撞破汤药有毒一事,所以来寻皇兄的对不对。我笨口拙舌定然说不过你的,但瑾萱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像那行被你处决的宫妃般死去啊。瑾……不对,是萧妃娘娘,当初我真不是故意手戴银镯的,全都是我的错,娘娘饶命,皇兄求我啊!”襄平这一进了御书房,就慌乱惊恐的一番话。若是不明缘由的人,光看见此刻这番情景,就得以为萧瑾萱真的意欲杀了对方似的。襄平这一招以退为进,故意示弱虽然叫萧瑾萱看得瞠目结舌,暗叹对方现在这演技真是炉火纯青,更胜过去了,但她到还不至于因此就被打乱阵脚。所以就见萧瑾萱先是强行将死死抓住她宫裙不放的襄平推开,彼此在多出些许距离后,她这才声音从容的说道:“襄平长公主,您如今位列众公主之首。身份尊贵这般哭闹到御前,知道的是你惊慌失措乱了章法,不明白的还以为是我萧瑾萱将你迫害至此的。其实说到底打从公主这一进来,反倒是我被您抓住难以抽身。除此之外便是您一直在哭诉,甚至丝毫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本妃。也亏得陛下是有道明君,否则护妹心切之下,就直接将我给擒下定罪,那我萧瑾萱岂非要被冤死了。”萧瑾萱是许久没插手混迹在权势这个漩涡之中,但她的历练和经历,绝非是襄平这个只凭歹毒心思,算计暗害人的公主所能比拟的。因此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襄平原本装无辜扮可怜的样子,这会就成了无理取闹,甚至有了一丝故意栽赃的嫌疑。一时间望着周显睿皱眉审视望过来的眼神,襄平心里一颤,更是暗恨萧瑾萱真是难以对付。但想到来时季凌风所教她的应对之法,当即襄平赶紧将心神稳住。哭闹示弱既然没有用,她不禁又换一招,扮起乖来的说道:“萧妃娘娘既然这般说,本公主这心里就安稳了。不过若非当初那碗汤药的事情,皇兄又是因何要宣我前来御书房。难道当初药中有毒的事情,萧妃是被冤枉的不成。若真是如此那背后的奸人兄长可一定不能放过,要为娘娘洗刷清白才是。”襄平栽赃不成,转而又替萧瑾萱说起话来,其实就是想在周显睿面前装好人,降低这个皇兄对她起疑罢了。而如今一旁的周显睿,闻听得襄平和萧瑾萱之间,竟然一个口称对方为娘娘,另外一个也只唤襄平为公主。这对过去名字相称,情如亲姐妹的二人,彼此间的转变和暗暗的敌对,周显睿也算都尽数看在眼里了。当即他在感叹如今众人性情心态都改变巨大的同时,周显睿也直接不和襄平说什么废话,并且立刻传唤来侍卫,将跟在对方身后脸带面具的莫枫给擒拿住了。眼见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襄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极为慌张的跑过去要护住莫枫,更是脸色惨白的焦急喊道:“皇兄你这是何意,莫枫是皇妹身边最为得力之人,更是我金禧宫掌院内侍。你擒下他襄儿的颜面何存。”襄平这过度紧张的样子,看着就叫人觉得极为奇怪。一时间就连周显睿都觉得,那面具后的莫枫,或许还真的就是季凌风。所以就见周显睿不容置疑的立刻让人将襄平拉了回来,接着便威严的说道:“襄平,瑾萱说你与叛逆之人勾结,这莫枫便是季凌风化名伪装的。因此皇兄只能取了这奴才的面具,一探究竟,若真不是朕会还你清白的。”不理会襄平的苦苦哀求和挣扎,周显睿立刻就叫人将莫枫的面具给摘了下来。当望见一张被烧毁到极为狰狞,而绝非季凌风的面容展露出来的那一刻时,最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当属就是萧瑾萱了。她相信杨氏临死前那番话绝对没有骗她,而萧瑾萱也坚信莫枫就是季凌风。可她想不明白,究竟是那个环节出了错,为何这人就硬生生变了。就在萧瑾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适才被强行拉到一边的襄平,脸上的惊慌不安早就敛去,更是嘴角轻笑的走了过来。当襄平和萧瑾萱靠的足够近时,就见她以极为细小的声音,充满戏虐的说道:“萧瑾萱你或许没想到吧,当初在审讯杨氏时,凌风就有意将自己的面容给对方瞧过。为的就是一赌对方临死前,会不会良心发现的告知给你这个秘密。而凌风这步暗棋如今看来是生效了,你不但将事情捅到御前,更是迫不及待的宣人过来。早就将你的心思揣摩透的凌风,便命人假扮他跟着我过来了。如今各中缘由本公主已经好心的告诉你了。瑾萱你棋差一招,输给了凌风,技不如人你该心服口服了吧。”和季凌风相争相斗这么久,萧瑾萱闻言哼笑一声闭上双眼。知道这次她的确是着了对方的道,被彻底陷害难以脱身了。而如今人也验了,汤药有毒的事情萧瑾萱也辩解不得,一时间周显睿之前还犹豫的心,在这一刻也下了决断。就见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直直的注视着萧瑾萱。接着一挥手叫两旁御前侍卫摘去对方的妃位发簪步摇,并脱去了萧瑾萱那一身凤尾纹宫裙外袍后,接着便凝声说道:“萧氏无德,扰乱宫规,上逆君心,下乱纲纪。朕今日废除其妃位,圈禁昭阳宫之内,等到查明一切罪证之时,即刻处死以正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