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头一生痴迷医术,眼瞧着皇甫澈,身中鹤顶红剧毒,竟然能强撑半月之久。要不将此事问明白,他非得好奇的抓心挠肝,觉都无法睡好。可和羽洛一样,闻听自己身中的竟然是鹤顶红,皇甫澈眼中闪过诧异后,忙立刻佩服的说道:“原来董后叫我服下的丹丸竟是鹤顶红,此等剧毒丁老您都可以解掉,当真不亏是当世医术最高之人,皇甫佩服。”说到这里,皇甫澈声音一顿,接着语带疑惑的再次说道:“至于我为何能撑住半月没有毒发身亡,其实晚辈并没服用解毒灵药。以前我在宫中,也多次误服有毒之物,但除了身体微微不适以外,的确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危害。而这里的缘故,我也曾翻阅古籍查阅过。在一本书里曾记载过,自幼食百草者,身体可百毒不侵。不满丁老我从生下来便开始服药,一晃二十七年从未间断过。或许正因为各种补药丹方用得多了,因此反倒形成了耐毒的体质。”皇甫澈饱读各种典籍史册,所以别看他不懂医术,但久病自成医,加上典籍里还有先例可循,所以这个回答是很站得住脚的。而闻听得皇甫澈这话,丁老头自然知道,这世上的确有百毒不侵之人。并且是药三分毒,皇甫澈自幼服用各种汤药丹丸。会对毒药产生抗性,在鹤顶红下坚持半个月之久,如此看来到也说得通了。而听到这里,丁老头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时好奇之下,不禁多嘴的又问道:“听太子殿下你话里的意思,似乎在大梁皇宫,还不止中毒过一回。我现在算是信了老神棍的话,你要不是福大命大,老夫都想象不出来,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还有这涅槃莲是怎么回事,若知道你要用命去换,老夫就算救徒心切,可也不会逼人去死,你这岂非陷我于不义。”一听这话,皇甫澈连连摆手,可能动作有些急,当即他又咳嗽了起来。在服用了丁老头递上来的一颗紫色丹丸后,他这才止住咳,并马上说道:“丁老先生您别误会,这董皇后要杀我皇甫澈由来已久,也绝非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毕竟她的亲生儿子,我的兄长皇甫溪是嫡太子。但因为生性豁达,不拘小节而被我父皇所不喜。因此在董后眼里,我便是皇兄继承大统的障碍。因此她会恨不得叫我去死,这就不足为奇了。”几乎是皇甫澈才语气温润的说完这番话,一旁也不在哭的羽洛,马上愤愤不平的说道:“也就主子你好脾气,还肯叫嫡太子一声兄长。他哪里是为人豁达,根本就和个山野莽夫没有区别。平日里就喜欢轮石墩,与人摔跤为乐。那次还对您动手,将主子打得吐血昏厥过去。也难怪陛下喜欢主子多些,换成谁摊上这么个只有气力,全无脑子又野蛮的儿子,也不会将皇位继承给他的。”皇甫澈性格温润如玉,因此对待身边的下人从不苛刻,因此这也养成了羽洛,口无遮拦的毛病。而听完对方这话,皇甫澈却深知其中厉害,因此就见他皱起眉,难得训斥的说道:“羽洛还不住嘴,太子皇兄也是你能非议的。本殿下就是太纵着你了,要知道祸从口出,董后本就忌惮于我,这话要叫她得知了,你的性命恐怕难保。”一看羽洛委屈的低下头,眼圈又红了,丁老头这心里有些不忍,当即忙打圆场,岔开话题的说道:“太子殿下,其实你真不必如此犯险。这莲花若是取不来,老夫大可想别的法子。其实那****说不见莲花,便不医治你的病。不过是怕这涅槃莲太过珍贵,你们大梁舍不得,才有意激你一下。可老夫却不知,就因为我那番话,竟然叫你涉险差点毒发丧命。你若有个意外,老夫于心何安啊。”丁老头就这点好,错就错,对就对,从来都大大方方的承认。不会因为地位身份,故意端着个架子,做错了事还死撑着不低头。而听完丁老头这番态度极为诚恳的道歉,皇甫澈连忙拱手还礼,并随和一笑的说道:“说起来我与令徒也算有缘,那****不过偶然驻足江边,竟不想却将无忧姑娘救下。而回到皇宫取莲时,董后递给我丹丸那会,我便知道这药必然是为了取我性命的。只不过我皇甫澈是久病之人,活不了多少时日。因此我就想,既然无忧姑娘是我从江边救起的。能用我这条残败性命,在将她的面容修复如初,叫她可以好好的活着,那至少我也算死的有意义了。”二十七年的病痛折磨,早就叫皇甫澈远比一般人,更加的看透生死。他甚至因为不知道自己,何时一觉睡下,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所以对于死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内心没有丝毫的恐慌不安。尤其在他内心里,总是有种奇异的感觉,迫使他强烈的想为无意间救下的萧瑾萱,去做些什么。想到这里,皇甫澈不禁低头看向,和他同躺在草榻上的萧瑾萱,虽然对方处于昏迷,而且脸上包裹着纱布。但望着她,皇甫澈的心里就是没来由觉得很舒服,并且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悄无声息的蔓延着。至于听完对方所讲的话后,丁老头也挺同情皇甫澈坎坷不易的处境。但这是大梁皇室的家务,他也不好过多细问。但是耳听得皇甫澈竟然称呼萧瑾萱为“无忧姑娘”,这话丁老头可就有些听不懂了。“太子殿下,你称呼我徒儿什么,是谁告诉你她叫无忧的。”丁老头会执着的问起这话,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心虚。生怕皇甫澈是不是知道了萧瑾萱的身份,以无忧为名在做试探。毕竟萱草又名忘忧草,也叫无忧草,所以丁老头会这么想,到也算是合情合理。但一看丁老头满脸凝重的看着他,皇甫澈赶紧歉然的拱手,接着轻声说道:“本殿下因为不知令徒名字,那日见她发簪后刻有无忧二字,便以为是这位姑娘的名字。若有冒犯失礼之处,还望丁老先生见谅,在下并无唐突之意。”听完皇甫澈的解释,丁老头就安心了,现在萧瑾萱是大周毒杀国君的重犯,她的身份可不适合暴露。因此丁老头眼珠一转,干脆直接笑呵呵的说道:“太子殿下误会啦,其实我这徒弟就叫无忧。老夫刚刚只是诧异,你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原来是那发簪的缘故。说起来这簪子是老夫送给无忧丫头的生辰之礼,当初就把她的名字刻在上面了。连簪后那么细小的字都留意到了,太子真是个细心之人。”丁老头顺嘴胡说一通,眼瞧着皇甫澈并未起疑,他这才暗松一口气。唯恐多说多错,因此丁老头借研究涅槃莲为由,干脆躲进了内室丹房里。至于皇甫澈他在身子好了些后,便很自觉的离开了草榻,毕竟男女有别,他不想冒犯了萧瑾萱。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后,皇甫澈的眼睛却鬼使神差的,一直停留在萧瑾萱的身上,就是怎么也移不开分毫。其实有时候皇甫澈自己想来也觉得好笑,他虽然相信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可面对一个容貌尽毁的女子,他也说不上是怎么了,竟然对其念念不忘,甚至连对方脸上狰狞丑陋的伤疤,他都浑然不觉得可怕。所以这一整个晚上,小草庐内萧瑾萱依旧昏迷不醒,而皇甫澈就坐在椅子上,守着对方看了一夜。而同样一夜未眠,将涅槃莲赶工炼制成一种胶装膏药的丁老头。在第二日就将萧瑾萱脸上的纱布拆开,并将药膏涂抹在了萧瑾萱的脸上,还有身上所有的疤痕处。就这么又过了七天,丁老头一边为皇甫澈调养身体,一边继续因为萧瑾萱的昏迷不醒,研究着应对之策。至于羽洛,现如今则专门照顾萧瑾萱,除了每日给对方喂服蜂蜜水,还会帮她擦洗双手。而和往常一样,羽洛今天也打来了清水,可就在他托起萧瑾萱的手。要为其擦洗时,忽然对方的指尖却微微的动了一下。羽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等到他又清楚的瞧见,萧瑾萱的手不但动了,嘴里还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当即羽洛一下就站了起来,紧接着就冲草庐外喊道:“主子,丁老,清虚道长,你们快来啊。无忧姑娘醒了,她手刚刚动了,而且嘴里还说话了。”皇甫澈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体虚之症,所以每天丁老头都带着对方,在篱笆外呼吸山野空气打长寿拳。而清虚真人则循序渐进的,以内力为对方温养身体。所以虽然才短短七日,但皇甫澈的面容却渐渐红润起来,在不似过去那种病容憔悴的样子了。不过听见羽洛的话后,篱笆院内的三人,赶紧就进了草庐。而丁老头更是一路小跑到了萧瑾萱近前,为对方把脉,并且探查其是否真的苏醒了。等到丁一针连唤了萧瑾萱数声,就见得纱布包裹面容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并缓缓睁开双目的萧瑾萱,一双眸子迷茫的向四周看了几眼。因为丁老头是几人里最激动的那个,所以萧瑾萱的目光也落在了对方的身上。而一见得萧瑾萱望过来了,丁老头这一个多月来,着实为对方操碎了心,这会声音都有些哽咽发抖了。“徒弟你醒了就好,哪里还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为师。你这妮子就是太能忍,什么事情都自己压在心里。为师知道你受苦了,如今我在你身边,谁也别想在伤害到你。”因为有皇甫澈在场,丁老头说话不太方便。但他言语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告诉萧瑾萱,大周那边谁再敢多加为难,他这个做师傅的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可对于丁老头这维护之语,萧瑾萱非但没有感动,眼中的迷茫却更浓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恐慌和不安。紧接着就见她不但坐起身,慢慢向草榻另一边退去,嘴里更是惊慌无助的说道:“你是我师傅?可我不认识你啊。你们都是谁呀,我又是何人?为什么我脑袋里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究竟是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