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光朝看着爱妻别扭的小样子,无奈的笑起来。
这么多年,这个性子始终没怎么变。明明是生了柔软的心,却愣是要在这颗心外头又裹一层看似坚硬的脆皮。
不过笑着笑着,荣安侯还是忍不住走到荷塘边借着月色临水自照。
有趣,他这样的若是叫年老色衰,其他人就该叫风烛残年了嘛。
……
孟云娴要随行进宫参加宫宴的事情第二日就在府里宣布了。账房的支出里,明明白白多了一项给二小姐添置新衣和首饰的支出,除此之外,竟然还从宫里请了教养嬷嬷来给孟云娴教宫里的规矩,这独一份儿的照顾,府里除她之外谁都没有。
为此,孟云芝撕碎了三条帕子依然不解恨。
出府发生的意外,孟光朝果然兑现自己的话,派人去审查了一番,端了好几个拐卖妇人儿童的窝点,获救的父老乡绅们感激涕零的自发筹钱给荣安侯打了一副牌匾,又黑又亮的木底之上,铁画银钩的钉着四个大字——妇幼之友。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被荣安侯的追随者极其巧妙的炒开,从解救失足妇幼直接演变成“可怜天下父亲心”,深化了荣安侯接庶女回府是出自父女亲情的出发点,也令他强烈请求圣上接回五皇子的论点变得更加可信。
宋嬷嬷因为照顾不利,被罚做了低等奴仆,不得近身伺候。至于瞿氏母女,自称有罪,这几日都没有出面。
所以,在进宫参加宫宴的前两日里,孟云娴被拘在院子里,过得异常惨烈。
第三日,孟云茵蹦蹦跳跳的领了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婢子入了孟云娴的一方小院,后面跟着同样蹦蹦跳跳的小世子孟竹远。
“二姐,你身边没了近身伺候的丫头始终有些不妥,这是母亲亲自帮你选的,是宫中一等一的嬷嬷教出来的婢子。”
孟云娴瞧着这个新来的婢女,想起了香莲,她的精神头顿时一消,眉眼垂下去:“我、我不需要近身伺候的婢子。”
孟云茵眨眨眼:“为何?”
孟竹远:“二姐姐,我觉得她很好呀!”
孟云娴干干一笑:“我真的不需要。”
原本对主母的安排温顺接受的二小姐,唯独这件事情坚持推拒,孟云茵苦恼的回禀给母亲,田氏得知这件事情,略略沉思了一番,便找来了荣安侯。难为荣安侯这样一位深得圣宠的臣子,在夫人面前就是随时呼来喝去的小厮,无事不亲躬。
夜里,因为宋嬷嬷被调到远处伺候,香莲也不在了,孟云娴靠坐在床上,盯着油灯的火光发呆。
孟光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模样的孟云娴。
还记得那一日她苏醒后整个人失魂落魄,身子忍不住的发抖,仿佛经历了可怕遭遇的那个人是她,死的也是她似的。
这几日,她白日里表现的精神奕奕活蹦乱跳,可是到了晚上,还是会想到那些吧。
孟光朝轻咳一声,吓到了孟云娴。看到是他,孟云娴怔愣了一下,赶紧起身行礼。
她又怎么会想到,那一日偶然挑选的马车,竟然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侯爷爹爹的马车?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凑巧。
孟光朝没拦着她行礼,只是略略搀扶一把,沉声道:“这几日,本侯都在追查你们外出遇袭一事,我瞧着你不是个软弱的人,有些事情,还是告诉你的好。”
孟云娴面对这个亲生爹有些拘束,保持着一个陌生人的距离默默点头。
在听到孟光朝说出的真相之后,孟云娴整个人呆若木鸡——她这一次外出遭遇的事情,并非是巧合,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杀害,香莲并非是纯粹的枉死,极有可能参与到这里面了。
那些歹徒都是和黑花楼交易的亡命之徒,平日里接匿名的暗活儿做事,买卖人口,□□掳掠。
在彻查的窝点里头,发现了一些被熔过的金子,经过金工官仔细比对研究,恰好就是最近刚铸出的一批金元宝。有人去兑换了金子,将上面宝号名字和金子铸成的日子给熔了再拿给那些歹人,说是□□也不为过,他们追查到钱庄,审出近期取了这些金子的是一个姑娘,比对画像后,确定了就是香莲。
孟云娴的内心无比震惊,脑子里径直想起了李护的告诫——越是近身的人,越是要当心。
如果说李护早就知道这件事情,那他可有参与进来?
孟光朝见她若有所思,快刀斩乱麻的吸引她的注意力:“侯府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糟糕,外头也没有你以为的那般美好。这一次的刺杀,兴许是与为父朝堂上的一些恩怨有关,这个叫香莲的丫头,保不准就是哪个政敌派来的。你若是觉得府内有人对你心有芥蒂不好倾心相待,那就自己去争取一些东西,当然,自请离府除外。至于给你挑选的新丫头,这一次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你要做合格的侯府千金,有些事情,须得拎得清。”
孟云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回去的路上,一直跟随孟光朝的亲信有些不懂:“侯爷,钱庄那里并未确定去兑银子的是香莲,只确定是个女子,连年龄都不详,签署的名字和印章都是假的,况且我们现在最大的证据,也只是指向此人出自府内,您为何……”
孟光朝沉下脸来:“那些恶人已经正法,事情到这里就可以了,往后不许再提。唯有这样说,那丫头才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自责心,一个人躲着钻牛角尖。况且……本侯并不认为那婢子死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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