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回到侯府后, 安然心中一直隐隐有些不安。
倒不是她在乎六娘、七娘、十娘暗地里对她的敌视。此刻她早把平远侯的事忘了, 她想不到姐妹三人会因此恨她。
她放心不下的, 还是三娘。
昨日从侯府离开时, 安然觉察到三娘重新施了脂粉, 眼皮略显透亮、微微发肿, 一看就是哭过了。在自己面前三娘还会撑着姐姐的架子, 即使歇斯底里的闹也不肯示弱。可到了赵氏跟前,三娘就是个孩子,她自然会倾诉自己的伤心委屈。
赵氏的神色也不大好, 只是还强撑着笑容罢了。
安然心中很清楚,事态仍在发展,李氏进门只是个开始罢了, 更难的还在后头。
李氏和她未出世孩子就像是扎进三娘喉咙中的一根刺, 动一动都是要痛的,却又拔不出来。
“姑娘, 您看这些东西, 可是要给六姑娘她们拿过去的?”锦屏捧着一个包袱过来, 见安然又坐在窗边出神, 便忍不住担心的问道:“姑娘, 您不舒服吗?”
自打从毅郡王府回来,自家姑娘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没事。”安然回过神来, 她招手示意锦屏过来。“拿来我看看。”
三娘送她的东西安然让人都搬了出来,把料子分出三份质地、颜色都差不多的来;发簪的样式和镶嵌的宝石各有不同, 为了不分出姐妹间的薄厚来, 安然尽量选着价值差不多的分派。
在一旁绣花的青梅见了,不免嘟囔了一句道:“姑娘干嘛把东西给七姑娘呢?别人也就罢了,七姑娘可没少挤兑您!”
“姑娘面前不许胡说!”锦屏忙出言制止她道:“姑娘们之间的事,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青梅扁了扁嘴,没再吱声。
“你去厨房给姑娘端雪梨羹,在外头也不许乱说话。”锦屏嘱咐了她一句,便让她出去了。
安然莞尔。
相处久了,青梅和青杏在她跟前拘束越来越少,尤其是青梅性子更活泼,在她面前向来是敢说敢笑,很讨安然喜欢。不过论起心思细腻来,她还是比翠屏、锦屏差了不少。
到底是两人年纪尚小,少了历练。
“姑娘,其实青梅说的也没错!”见青梅走了,锦屏也忍不住道:“您把东西给了七姑娘,未必能落到好。兴许七姑娘还觉得,您送她的东西一定是您不喜欢的、或是其他姑娘挑剩下的。兴许更给了她找茬的理由呢,岂不是得不偿失?”
安然摇了摇头。
“即便她这么想,我也得把东西分出去。”安然道:“今儿我从毅郡王府中回来,身上穿戴的衣饰,都与在侯府时不同,很显然是三姐送我的。我是三姐的庶妹,她们也是。如此薄此厚彼,于三姐的名声也不好。”
“若是我实心眼儿的都留下,六姐她们会怎么想?岂不是我太贪心了!”安然示意锦屏把她方才分好的,分别包起来。“往后大家姐妹都在侯府住着,总不能真的闹僵了。”
若是安然要闹僵了,纵然错不在她,可长辈们也会觉得不好。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吗?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要侯府住着,最好还是要跟其他姐妹和平共处,且七娘和十娘还有姨娘在嫡母身边服侍,纵然赵氏不喜欢她们,未必不会听进几句她们的话。反正她又不想嫁给平远侯,最根本的矛盾算是不存在,应该不难吧?
“把这些分别都给姑娘们送过去。”安然想了想,道:“让桃枝、桃叶去给六姑娘、七姑娘送,青杏给十姑娘送去。”
锦屏抱着东西答应着去了。
桃枝和桃叶是太夫人处来的人,纵然七娘不高兴,也不敢随意给脸子。让三人同时出去,也免得七娘再说什么挑不挑剩下的。若是七娘再揪着安然说一些诸如礼物有薄有厚,给她的不好如何,可这些是三娘送的,她若是嫌不好嚷嚷起来,自然还有嫡母赵氏收拾她。
若是机灵点的,就别在这当口再生事端。
“姑娘,昨日汐姐儿和沐哥儿来,虽说是您去郡王府了,太夫人却是亲自见了她们,还赏赐了东西。”翠屏撩帘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荷包。“您吩咐的东西我也给汐姐儿了,这是她留给您的。”
安然忙接过来。
只见简单的荷包上绣着一枝梅花,针法还有些稚嫩,但看出花了心思。
打开后里头有一张薄薄的纸,四角都用浆糊黏住了。
这孩子!安然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把四角都撕开,里头是歪歪扭扭的几十个字。
翠屏见状识趣的退了出去。
放下帘子的那一瞬,她看到了安然正翘起嘴角,目光温柔的看着信中的内容。
安沐才上学没多长时候,字尚且写不大好,会写的字也不多。要把想说的话,用自己会写的那些字表达,恐怕写这封信,他和安汐花了不少心思。
在信的末尾,安沐还画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鸡,正在啄地上的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