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皇帝和赵妃这是互相伤害中,看戏很兴奋,可是阿妧还是得说句,关皇后娘娘什么事儿啊!
想当初这俩爱得天崩地裂的时候皇后躺枪。
如今翻了脸,皇后还要躺枪。
怎么着?
大老婆就活该当躺枪帝啊?
赵妃是怎么好意思把这些话给说出口的?
“你说什么?!”皇帝现在就觉得赵妃很不懂事很不贴心很不知道给皇帝陛下排解烦恼了。
皇帝陛下最近正因皇后对自己的心意问题十分烦恼的时候,赵妃非要捅破这窗户纸,令皇帝陛下的心灵受到了双重伤害,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面目扭曲,简直跟从前完全不一样儿了的赵妃。
他瞪着一双眼睛,那模样儿看起来也蛮可怜的,可是阿妧却来不及可怜他了,就算是逾越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忍不住高声质问道。“心眼儿小,你说娘娘不贤德迫害你。如今娘娘把你善待几分,你又说她心里没有陛下。赵妃娘娘,什么理儿都在你的身上,这也是南朝后宫的手段么?”
她咬了咬牙,白莲花儿怯生生柔弱无助小可怜儿的人设就绷不住了,很恶毒地看着霍然看向自己的赵妃,咬牙说道,“赵妃娘娘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心胸宽阔不将你放在眼中么?因为您在我们娘娘的眼里就是个给陛下解闷儿的,一时新鲜罢了。如今您这一副怨妇的样子对陛下再三冲撞,不正代表皇后娘娘没把你放在心上是正确的选择么?赵妃娘娘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自己觉得自己是陛下要紧的人,可是陛下……您觉得在您的心里,是赵妃娘娘重要,还是皇后娘娘重要?”
若是坏皇帝敢说是赵妃,十姑娘一定再也不跟皇帝好了。
“皇后。”皇帝下意识地说道。
赵妃顿时就踉跄了两步,倒在身后的宫女怀里急促地喘息起来。
“您听见了?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回去好好儿想想自己怎么能得宠呢。”阿妧就神气活现地对赵妃说道。
只是她觉得这样儿不保险,想了想,出宫之后没有回家,直接往谦侯的府上去了。
反正谦侯府就在宁国公府的隔壁,阿妧如今走动得熟练了,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霍宁香人生得美,对阿妧又很疼爱,阿妧最喜欢的就是这位伯伯了。她一路就进了霍宁香的院子,却见这俊美优雅的美男子正披着一件长长的狐裘,坐在竹椅里看书,夕阳西下,一点落日的余晖就落在霍宁香苍白俊美的脸上,他看见阿妧匆匆地进门,将手中的一卷书简放下,对阿妧招了招手儿。
小姑娘顿时扑到他的手臂上。
“伯伯。”
“在宫里不痛快了?”霍宁香就笑问道。
“这您都猜得出来?”这得是诸葛孔明再世了吧?
“我今天叫人去府上寻你,你父亲说你入宫了。”显然谦侯大人再聪明也没有掐指一算就啥啥啥的能耐,见阿妧仰头呆呆地看着自己,他薄红的唇就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修长的手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和声说道,“跟伯伯说说,是什么叫你动了气?”
他最近身子好了许多,乃是皇帝不吝啬各种稀罕的药材给他调养的。他见阿妧去看自己面前一个石桌,就将上头的书简动了动。
下头露出了几张画儿来,都是人物的小像。
阿妧惊鸿一瞥,却见是一个女子,虽然不过是寥寥几笔,可是人物的气度神态,都尽显其中。
“这位是……”
“这是平宁公主。”霍宁香显然不介意阿妧看自己的秘密,坦然将那小像给取了出来,阿妧对这位闻名已久,都赞一声人间风骨的公主殿下充满了深深的憧憬,急忙探头去看,却见那画卷上的女子眉目灵动跃然纸上,然而凭十姑娘的良心话说,真的不过是清秀罢了。
只是哪怕平宁公主不过是清秀,然而阿妧却觉得自己的眼里,这位公主生得很美,那是来自心灵与灵魂的美丽。
比空有皮囊内里却丑恶不堪的赵妃美丽千倍百倍。
“伯伯也认识平宁公主么?”
“嗯。”霍宁香的目光落在了那画卷上,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缱绻之色,那是霍宁香面对别人时没有的温柔怀念,阿妧如今都是大姑娘了,自然也不是个傻瓜,一下子就发现了霍宁香的感情,她动了动嘴角,突然觉得很难过,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伯伯喜欢公主殿下么?”
可是这世间为什么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霍宁香和平宁公主看起来是多么相配的一对儿呀?
可是平宁公主却早早地陨落了。
若是她没有死去,他们或许已经是一对儿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喜欢。”霍宁香见阿妧难过得都要哭出来了,知道她是为自己难过,就伸出手将小姑娘揽在怀里跟自己一块儿歪在竹椅上,举着这画卷,白皙的手指慢慢地在这画卷上描绘女子的样子,轻声说道,“可是我悔悟得太晚。而她却从不知道,我心里是有她的。”
当年霍家显赫的时候,霍家大公子生得俊美绝伦,是多少女子的心上人呢?就算是南朝的公主,又有几个会不喜欢霍宁香?
平宁公主不过是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可是霍宁香那个时候,就总是能从那许许多多的女孩子里,将她一眼就看见。
他不喜欢别的女子用爱慕的眼神看自己,哪怕是最得宠的公主,他也不喜欢。
可是他却总是喜欢在宫中,在外头偷偷儿地欺负一下无声无息,只知道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平宁公主。
那个时候他就想,哪怕她并不得宠,也总是很倔强,明明喜欢他却要做出一副平静不受撩拨的样子,可是他们还有那么长久的时光要度过。
他大抵明白她的心思。
她不觉得霍宁香是真的喜欢她,而不过是因她的与众不同,因此想要驯服她,或是想要看到她和其他女子脸上一般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是逗他玩儿,而他的自尊,另眼相看已经到了极点,却不能允许自己在那个时候对她更好一点,更清楚明白地表达对她的感情。
唯一看出他的心思的阮家表妹就说了一句明白话。
他叫女人们给宠坏了,自尊太过,其实未必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战火一路南下,他跟着父亲与弟弟一块儿去了沙场,那个时候她才第一次追着他的马送他去那生死未卜的未来,然后认真地问他。
“等你凯旋,你娶我好不好?”
她的脸因为羞涩变得通红,见到他震惊地张大了眼睛坐在马上俯瞰她,那震惊的样子仿佛代表着他并没有对她心动,而觉得她对自己示爱太过鲁莽。
这句话是她能对自己说出的最逾越身份的话,她一转眼就跑了,而他措手不及去了沙场。那时他就想,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多么凶险的战争,他都得拼命活下去,然后跟阮家表妹说的那样,直率地走到她的面前,把他的心情也对她表达。
可是一夜之间,天都变了。
霍家满门下狱,当他狼狈地坐在牢里再次看见神色憔悴的平宁公主,一切爱意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深深的恨意。
他怨恨着南朝皇族的每一个人,她是公主,他自然也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