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安去楚州,可以选择笔直一条线。经过扬州。过去便是楚州。李汝鱼便是选择这条线路,他根本没加掩藏,也丝毫不在意赵晋隐藏的一着棋,其实他也猜到了赵晋的心思。也许根本没想过靠武道高手杀自己。不过试一试而已。有些事,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发生奇迹呢?自己配了那柄锈剑,阿牧也可战扶摇境,宋词自在蜀中一战,被长剑贯体又神奇复活后,剑道也有精进,虽然还是不如阿牧,但也差不了多少。加上扶摇境的嫁衣女子。所以,赵晋这一着棋步,不会出现任何奇迹。李汝鱼按照行程,不急不缓的直奔扬州,时间很充裕,楚州那边,王府刚破土动工没几日,没个半年难以入住。届时抵达楚州,大概得暂居州衙的后院。或者征用某位富贾的别院。临安到楚州,最多四日时辰,按照推测,赵晋若是着人刺杀自己,有两个点,一个是距离扬州城三十里外的鹫河驿。一个则是出了扬州城后,距离楚州四十里的卷洞驿。前者是第二日落脚点。后者是第三日落脚点。至于大白天在沿途刺杀自己,赵晋不会那么傻。所以白日里李汝鱼其实是很悠闲的,骑着马陪着小小看看风景,又或者是和宋词、阿牧沟通一下剑道上的疑惑。俨然过上了神仙生活。这一日落脚到鹫河驿后,李汝鱼略微安排了一番,让阿牧和宋词加上嫁衣女子,一起和小小、周婶儿同住一间房。自己则和苏苏一间房。杨姓女子和七个歌姬则是分住两间。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又将驿站的驿卒和驿丞赶了出去,让他们去临近的小镇客栈里住一夜,告诉他们天亮之前别回来,无论发生什么,就假装没看见好了。驿丞和驿卒还以为咱们的楚王殿下今夜要来一场风花雪月。不过拿着李汝鱼给的会子,倒是很开心。是夜,苏苏卧榻。李汝鱼则坐在桌子前,点上蜡烛,捧书夜读。等。等赵晋埋伏在这条线上的武道高手。…………在距离扬州不远的南面三十里处,广袤平原上有一座小镇。六松镇。夕阳西下,古道西风。一位沧桑男子踩着夕阳光辉,慢条斯理的走进小镇,这个外来者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打扮确实太过怪异了些。穿着大家从没见过的长衫。比较宽松。脚上穿着诡异的木鞋,鞋底一前一后两根横垫,很高,没有鞋跟,更没有鞋面,就是两根带子穿过去挂在脚背上。木屐!只有年岁最长的老人才能认出来。这个男子脚上穿的,是大燕朝时在南方一度流行过近百年的木屐,如今早已绝迹,很少有人再穿之中木屐。男子长发倒梳,拉到背后简单的扎了个辫。一脸络腮胡须。胡须也不长,大概也就半寸左右,使他显得有些粗犷,更多的则是一种落魄寂寞的沧桑感。最吸引人的,还是男子身上的刀。左右各挎一柄,背上还背着一柄,看其刀鞘,似乎是那种刀身极其狭长的长刀,恐怕和长剑差不多,但又带有弯曲弧度。很难说,这是一种刀,还是说这是一种奇形剑。乍然看去,倒更像是个卖艺的江湖汉子。走进六松镇,随意进去要了个炒菜。吃得很慢。直到夕阳完全落入地平线,才起身擦了嘴,从怀里掏出碎银交了饭资后,用一口极其诡异的口音,略带不好意思的问道:“小二哥,鹫河驿怎么走?”几乎全是平声或四声。男子似乎也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羞涩的感觉,应该是个极其内向寡言少语的人。小二哥听着那蹩脚的大凉官话,很有些吃惊,“客观不是大凉人?”汉子点头,更有些不安,“西域来的。”小二哥一脸不信,“西域那边的人我倒也是见过,多是深眼蓝眸高鼻,像你这样长得和咱大凉人一模一样的西域人,没见过啊。”又顿了顿,“不过你口音倒真是像。”男子努力的让温和笑了笑,操着蹩脚的大凉官话道:“我是混血儿。”小二哥一脸恍然,“你要去鹫河驿?”男子点头。适时有人在催上菜,小儿有些心烦意乱,随口说道:“你出了镇尾,然后在一个岔路口向西走,走到十里垭扣,再南下二十里抵达鹫河,然后顺着鹫河向西,最多在十里路就到了鹫河驿。”一边跑向后厨一边说道:“今天你只有住下,天马上就要黑了。”男子一脸茫然。完全没听明白,隐约只记得几个字:镇尾,向西,向南,再向西。犹豫了一阵,没有再问人,暗想着到了镇尾找人再问。于是出了酒楼,延着青石铺就的街道七折八弯走了三百余米,几乎把男子绕晕时,才来到镇尾,又走了百余米,看着那条左右分叉的道路,男子看了看周围。天色已黑。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男子也忘记了太阳落山是哪个方向。哪边是西?男子一脸懵逼。最后隐约记起,太阳落山的方向应该是西,那就应该是右手没错,想到这男子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右向的道路。走了几步,男子笑了笑。没人啊。左右手一左一右按刀,脚下一点,下一步落脚之时,便已经在百米开外。快如疾风。黑夜之中,一道身影掠过扬州郊外的大地。期间几次倒转后有左拐右拐。两个时辰后,原本早就应该抵达的鹫河驿迟迟不现踪影,男子却来到了海滨,站在夜风中看着矗立在海滨之畔的那座大城,男子一脸颓废沮丧。他已经完全不辨东西南北。男子彷徨四顾,最终无奈的说了一句晦涩难懂的话。若是按照大凉官话的意思……男子说:“八嘎,我又迷路了。”远处那座大城矗立在黑暗中,大城城门之上,有三字。剑魔城。城主府内,注定今夜要彻夜不眠的令狐正在假寐,忽然睁开眼睛。起身,一掠百米。立于城头,按剑目视着远处黑暗中身负三刀的男子。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