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一见来人赶紧飞身纵去,恭恭敬敬道:“弟子给师尊请安!”又对那女子道:“见过大姑姑。”话说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醉道人和甘碧梧!虽然徐清心裏揣测醉道人与甘碧梧的关系,但总不好乱叫,便寻了一个‘大姑姑’的称呼权且暂代。
醉道人瞪了徐清一眼,眼角却瞟着易周道:“你小子还真胆大包天,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就敢上这来撒野?若非这几日兴致甚好,恐怕还预感不到你有此一难。练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若非为师及时赶来,让人家生擒活捉,还不掰了你这小胳膊小腿!”
听醉道人说话含沙射影,辞里藏针,易周被气得一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怒喝道:“醉道人!有什么话你就给我摆在明里说,少在那阴阳怪气,明着教训徒弟,暗着贬斥老夫!”
醉道人冷笑道:“易道兄还知道自己是‘老夫’啊?我家里这孩子今年还没过二十,论及年纪还不及道兄的零头。有多大仇恨,犯得着祭出飞剑往死里打吗?”
易周眨巴眨巴眼睛,几次张嘴却没说出反驳之词,心中恨道:“老醉猫站着说话不腰疼,刚才那大阵你来试试,要再不出飞剑我这条老命搭里头了。”但这话怎能明说,若传了出去易周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
又听醉道人接道:“本来只是几个小孩闹别扭,由得他们自己打着去了,犯得上你这当爷爷的给孩子出头拔横!莫非欺负咱们家里没长辈给弟子撑腰么!你若要打,来来来!正好我老道也好些年没认真动手了,咱俩放开手来试吧试吧!”
易周被气得脑顶青筋都崩了出来,心道:“这老醉鬼多少年没见动静,今儿哪根筋不对,非跟我过不去。也罢!我就看看你这些年有多大长进!”事已至此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醉道人都放出话来,易周哪还能不接招。
也说无巧不成书,还没等易周出言应战,忽听一声洪钟般的喊喝由远及近:“醉师弟!易道友!且慢动手,老朽来也!”没等话音落下,就见一道蓝影闪过,显出一个蓝布素衣,气度从容,鹤发童颜的老道。满脸含笑手打道礼:“无量天尊!经年不见,易周道友别来无恙。”
易周一见来人不敢怠慢,赶紧回礼应道:“玄真子道兄请了,道兄風采凌盛可喜可贺啊!”
醉道人也点头为礼,淡淡道:“见过大师兄了!”一旁的甘碧梧随同屈身下拜,微笑道:“碧梧见过大师兄。”
玄真子只对醉道人点点头,却笑着对甘碧梧道:“甘师妹不必多礼,我家师弟生性浪荡,还需得师妹多多照顾。”说的甘碧梧脸色一红,赶紧退到一侧。玄真子复又瞪了醉道人一眼,道:“你这泼赖竟还这般脾性,刚才自己说此事乃是几个小孩逗闹而起,怎还挑衅易道友交手,莫非要让那些邪魔外道看咱们正道仙侠的笑话!”
醉道人微笑着点点头,道:“大师兄教训的是。”瞟了易周一眼,心中暗道:“没想到两百年没见,易周这老东西修为竟更盛一筹,今日动手也未必能占到便宜。所幸清儿也没吃亏,就给大师兄个面子。”又往徐清望去,想道:“这小子也真胆大包天,堵着玄龟殿跟易周老东西对轰,想必不需几日就要名扬天下了。”醉道人看徐清,是越看越欢喜,又拉住甘碧梧的小手,正是春风得意时。
再说玄真子回身朝易周施礼,道:“我这师弟早年就是这般脾气,还请道友见谅则个。”
易周赶紧笑道:“玄真子道兄言重了,此事究其根源,错还在我两个孙儿处事不当。”
徐清瞅一眼周易,心中暗道:“老东西还真当得‘老奸巨猾’四个字!想用一句‘处事不当’就把事情混过去?早知道师父和大师伯会来,刚才就不让英琼芷仙走了,正好在此哭述一番,我看易周那老东西如何处置!”
正在徐清胡思乱想时,从北边飞来数道遁光,片刻之后已经到了近前。来者乃是四个女子,急急飞在前面的两个少女,正是英琼和芷仙二人。待看见徐清安然无恙的立在醉道人身边,二人方自松了一口气。芷仙入门之后除了醉道人和妙一夫人,并不认识其他师门长辈。不过她也看出气氛不对,赶紧飞掠过去,乖巧的立在徐清身边。与二人同来的还两个女子,同英琼站在一处的青衫美妇就是妙一夫人荀兰因。同行的还有一个僧装的蓄发女子,脸型圆润,五官精美,正是周轻云的师父餐霞大师。
原来二女应了徐清的信号,遁入海下逃走之后,前行七八百里就飞上天空。生恐徐清有危险,赶紧往峨眉山飞去,想要搬兵求援。没想到还没出广东地界,就看见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迎面飞来。二女大喜过望,赶紧迎了上去。不用她们多说妙一夫人就一言点破,声称正是为了此事前去南海。
其实也难怪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且不说这些人全是能掐会算的半仙之体。单是刚才‘十龙俱出’撞出来的巨大动静,只怕就惊动了不少高人。表面上看这二人一个是英琼师父,一个是轻云师父,仿佛都与此事有干系。但实际妙一夫人乃是代表着齐漱溟前去调解,至于餐霞大师恐怕受了优昙神尼的嘱咐。
易周看见又从北边来人,面色略微有些不愈,以为峨嵋派有倚仗人多的意思。但一看见餐霞大师同来,不禁释然一笑。那餐霞大师原来乃是优昙神尼的爱徒,后来因为机缘巧合,才拜入了长眉真人门下。她与易周也是相识数百年的老熟人了。
众人又各自见礼客套也不细说。待片刻之后,玄真子重新拾起话茬,环视众人道:“我等修仙慕道之人,本该大道忘怀,不思琐事。奈何如今事已至此,还须得一个稳妥的法子,诸位全是有大德行、大智慧的高僧、高道,不知有何良策?”
醉道人瞟了一眼易周,如同没听见一样,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那易周也闭口不言,学着装聋作哑。其实此事来龙去脉大家心裏都明白,但又涉及两方面子问题,却不好定夺了。见双方僵持在此,餐霞大师沉吟片刻,面带笑意道:“要细算起来这裏都不是外人,诸般事端全是误会。徐清师侄年少轻慢,惹是生非,开罪了前辈理当赔罪。易师兄大人大量,必不会跟后辈计较,我看这事就此揭过去如何?”
徐清立刻脸色一变,心裏相当不痛快,暗道:“餐霞这假尼姑还真能‘和稀泥’!合着两边谁都没错,就怪我不该来搅闹生事。我本是为徒弟讨个公道,如今那罪魁祸首全然没事,我还得赔礼道歉,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你们为了周全彼此情意,照顾各家脸面,就想让我来当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