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的身后,站着的依旧是那位老宦官。老宦官仿佛是永远穿着那一身灰色的长袍,静静的站在赵皇的身后,像是一位忠实的老奴。微微佝偻的身子,以及低下的脑袋,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存在感极低。如果不刻意去注意,很难有人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事实上,这位老宦官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位老宦官,从先皇还在位时,便已经侍奉在先皇身边。先皇驾崩后,如今的赵皇登基,这位老宦官又忠诚的守护在新皇身边。侍奉了两位帝王,他的忠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加上他从来不参与任何朝党斗争,也正因如此,赵皇才会如此信任他。而每当他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也总会问一问他的意见。不过,老宦官依旧如同往常那般摇摇头:“老奴不知,不过……想知道司徒大人的死因真相,等太医回来之后便知真假。”赵皇点点头,正说着时,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陛下,太医回来了。”赵皇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很快,两位太医踏入殿中,来到赵皇身前跪下行礼后,赵皇摆摆手:“起来吧。”等两位太医起来之后,赵皇看了一眼两人,问道:“司徒大人身体如何?”一位太医道:“启禀陛下,臣前往刑部侍郎司徒大人家为司徒大人看病,司徒大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很正常,但却是昏迷不醒,的确有些蹊跷。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是‘木僵!’臣判定,多半是司徒大人丧子之痛,以至于情绪激动无法接受这件事情,而导致的‘假死’行为……”“这种例子,虽然少见,但却也不是没有。十几年前,宫中也曾经有人因为突遭变故而导致情绪激动,以至于中风沦为‘木僵’。因此臣断定,司徒大人也是如此。”太医的回答,与刚才下人来的消息并没有太大区别。赵皇微微眯着眼睛:“你们检查清楚了没有?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造成?”太医闻言,顿时浑身一颤。身为宫中的御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皇问的是什么。赵皇他这是,怀疑司徒大人的昏迷是他人故意所为?太医沉声道:“臣仔细检查过司徒大人的身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一点,臣可以用性命担保……”听到太医如此说,赵皇微微点头。太医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说真的不是他人造成的。司徒云天,真的是因为自己伤心过度而昏迷不醒?想到这里,赵皇眉头微微松懈了下来。“既然如此,那还能醒过来吗?”这是赵皇另一个关注的重点。太医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臣也不敢断定。司徒大人能不能醒来,恐怕是要看天意。”赵皇点点头,摆摆手:“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臣告退!”两位太医离开。殿中,赵皇眼神微微眯着,在思索着什么。虽然确定了司徒云天昏迷不醒没有外部因素,并不是他人造成的。但赵皇却依旧还是感觉不太对劲。这是一种直觉。似乎觉得,有些太过于巧合了!“司徒行才刚死没多久,司徒云天又昏迷不醒,司徒家这是要……没了啊!”赵皇缓缓开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瞥了一眼身后的老宦官,问道:“你觉得,那司徒行的死,究竟是何人造成的?”老宦官摇头:“老奴不知。”赵皇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他们是在挑衅朕,没有将王法放在眼里!”司徒行的死,让赵皇其实很恼怒的。先前,司徒行被山贼抓走,这已经是对他的皇权的挑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京城天子脚下,京城外竟然出现了大量肆意妄为的山贼,这怎么能不让他震惊?尤其是近年来天龙教的活动,让赵皇寝食难安。这一伙神秘山贼的出没,更是让赵皇心中忌惮不已。随后,司徒行死在了京城里,更是让赵皇无比恼火。对方未免也有些太嚣张张狂了!司徒行的死,让赵皇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他关心的不是司徒行的死,他关心的是司徒行死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你说,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有没有沈桥的影子!”就在此时,赵皇缓缓开口又问了一个问题。原本一直都安静的老宦官,听到赵皇面无表情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赵皇,正好瞧见赵皇那平静似水的眼神。赵皇还在怀疑沈桥!即便沈桥刚刚被封为太子太傅,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也是他未来要委以重任的臣子。即便是沈桥上一次已经成功的让他打消了怀疑的念头。但是,他依旧还在怀疑。眼前这位天子,从来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老奴不敢断定!”老宦官摇摇头,停顿了片刻,又道:“不过,老奴以为,此事真相到底如何,陛下应该心中早已经有定论。”听到这话,赵皇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了他一眼:“你啊,永远只会说这样的话来哄朕。”不过,赵皇脸上的笑容很快又消失,摇摇头道:“朕倒是觉得,应该不是他……”“以朕对他的了解,这不太像是他的行事风格……若司徒行真的是他所抓,他又何必要将司徒行放了,最后又杀了他,这岂不是多此一举?”赵皇眼神中的怀疑渐渐消失。的确,若是一开始此时是沈桥所为,沈桥完全没有任何必要多此一举。若是司徒行一开始就是他抓的,他大可以直接将司徒行杀了,完全没有必要放了他再杀。除非……这其中涉及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种念头只是在赵皇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查,给朕查,定要将那背后的人全部揪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赵皇缓缓开口,不管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将事情调查清楚。至于司徒家……赵皇显然是没有太当一回事。司徒家从一开始,就不够安分。司徒云天虽然是刑部侍郎,但很多时候,他的背后都站着另一个人。平日里司徒云天的小动作便已经让赵皇心有不满,如今司徒云天突然昏迷不醒,对于赵皇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摇摇头,看了一眼老宦官,开口道:“司徒云天如今昏迷不醒,刑部侍郎不可一日空缺,刑部郎中程众能力出众,让他暂行代替刑部侍郎一职……至于司徒家,替朕去慰问一番……”“是。”……司徒云天昏迷不醒的消息,沈桥第二天便已经知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桥也是很震惊的。倒不是震惊司徒云天突然就莫名的昏迷不醒,毕竟这件事情他早就预料到了。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当日沈桥跟李未晞交谈时,便已经胸有成竹。司徒云天一定会想办法豁出去一切,会想办法将沈桥的身份公之于众。然而,他背后的人,却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沈桥在赌。他在赌司徒云天背后的人忌惮沈桥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不会轻易出手,更不会轻易暴露他们的身份。庆幸的是,沈桥赌赢了。司徒云天背后的人,果然出手了。震惊的是,沈桥想过很多种结果,却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将司徒云天变成植物人。这等手段,让沈桥略微有些生寒。能让一位刑部侍郎,悄无声息的变成了植物人,并且还让任何人查不出一丁点破绽来。这等手段的确高超,让人心底生寒。也让沈桥真正见识到了,那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么的绝情。连一位刑部侍郎都能说放弃就放弃,这等决断的手段,让沈桥都无比凝重。那背后的势力,远超出沈桥的想象。司徒云天死定了!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在这个年代,几乎已经宣告了死亡,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而随着司徒云天昏迷之后,司徒家没落已经在所难免。京城又一个不小的家族,就此即将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令人唏嘘。这件事情,还在京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昔日的司徒家也曾经辉煌过,司徒云天作为刑部侍郎,名声响赫一时。加上司徒家曾经出了一位小天才司徒白,不少人断言能与王家昔日的那位天才唐俊相比。虽然其中吹嘘的成分过多,但也不难看出司徒家未来可期。然而,短短一年的时间,便两级反转,司徒家沦落到如今地位,确实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而这件事情一开始的始作俑者沈桥,又再次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仿佛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每天准时起床,先去东宫溜达一圈,教导一番太子。如今沈桥名正言顺成为了太子太傅,教导太子自然不能再马虎了。宫中的那帮御史可都盯着呢,要是沈桥哪里做的不对,怕是分分钟弹劾的奏折就会到了陛下那里。为了赌上那帮御史的嘴,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忽悠一下的。与此同时,沈家的氛围也已经变了。当然,变化的原因沈桥也找到了,跟林沁有关。自从那晚之后,沈桥中了林沁的圈套,误入了林沁的美人乡之后,沈桥显然就已经被赖上了。当然,被赖上这种事情,沈桥也并没有感觉比想象中要差。毕竟,林沁真的很漂亮。沈桥的确怎么也不亏。而沈桥对于林沁的心思和想法,也悄然的发生着变化。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感情这玩意是可以培养的。尤其是两个人朝夕相处下来,很多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异性闺蜜之间永远没有真正纯洁的友谊的原因。沈桥跟林沁之间,早就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当初在山谷中那生死之际,早就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打下了基础。加上来到京城这大半年的时间,即便沈桥再怎么不承认,他跟林沁之间,也早就不能用纯洁来形容。林沁除了脾气不好之外,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的缺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桥要说真正完全不动心,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林沁还隔三差五如此主动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切的平衡自从那晚打破之后,一切就都变了。虽然沈桥没承认,但是林沁显然已经开始以沈家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了。这一点,在沈家的下人感受的清清楚楚。沈桥虽然没开口,但他对林沁的态度,也早就产生的变化。只不过,唯一让沈桥有些头疼纠结的是,到时候回苏州了,该怎么跟林大富解释。答应的好好的要照顾好他女儿,结果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去了?林大富该怎么抽他?想起林大富平日里是怎么抽林言的,沈桥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打算回过头去找林言取取经,问问他这么多年跟他爹抗争的经验。……东宫。沈桥依旧无聊的坐在窗前发呆。熊孩子趴在桌子上,无聊的逗弄着桌上的小玩意。不远处还有熊孩子的另一位老师,瞧见这一幕,气吹胡子瞪眼。太子虽然讲礼貌了,但是显然对学习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再加上,如今太子有了太傅,更显得肆无忌惮了,他们这些大学士,就显得存在感极低。这让这帮大学士们很是不满,也很是气愤。他们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学士,论辈分,不知道要比沈桥高上多少。他们都没料到,这么一个如此年轻,不比太子大上几岁的年轻人,竟然成为了太子太傅!这可把他们气坏了。一开始,他们不知道多气愤,多暴躁。他们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大学士,竟然不配当太子太傅了?凭什么让一个这么年轻的人来?陛下是不是糊涂了?他们一开始无比气愤的去找陛下哭诉告状,试图让陛下收回成命。然而,陛下就把沈桥的生平简介摆在了他们面前。然后……大学士们安静了!他们突然发现,这位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年轻人,成就竟然不比他们低。那位年轻人的才华,竟然一度比他们还要高!让他们望而却步。于是,这些原本气愤的大学士们,纷纷沉默了。沉默,成了那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