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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百城一时语塞,林悦双拳紧握,嘴唇颤抖:“你这个陈世美!竟然想也不想地把锅都甩到黎珂头上!死渣男!”
她扭过头去,以表跟这渣男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陈秘书,麻烦靠边停车,我不要和这个人坐同一辆车!”
傅百城:“……”
目前为止听到的一切绝对可以震惊陈秘书一整年。这位打工人的反应比身为当事人的老板还大,轿车幽灵一样漂移过了两条车道,车屁股一阵z字抖动,擦着护栏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路边。
这诡异的行车路线除了吓得林悦短促地尖叫一声抓住皮座椅,还引来了其他麻烦。
车刚停稳,车窗就被人敲响了:“警察!检查证件!”
陈秘书摇下车窗,外面的年轻便衣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快速环顾车内人员:“驾驶证带了没?我有理由怀疑你是酒驾或者毒驾!”
“……”
在他检查证件时,陈秘书小声嘟哝了一句:“聂子旸?不是刑警吗?怎么大晚上的帮交警加起班来了?”
即使大雨滂沱,聂警官还是耳尖地分辨出了他的声音:“这位同志,你的思想有滑坡啊。为人民服务是不分昼夜,不辞辛劳的。”
随即拨通了电话:“喂,小李吗?xx大道xxx号附近,罚单过来贴一下。”
陈秘书:“……”
*
“你家够得上助学金条件了吧?为什么一直都不申请?”
傅百城这样问的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明明没过多久,却记不清了,毕竟是个真假参半,不走心的答案,怎么可能记得住。
高二那年,老校舍在六月的风雨里飘摇。
当时的市.政.府大兴基层扶贫事业,黎家月均收入排得上年级段倒数前列,家里不仅有体弱多病的老人,还有位残障人士。黎妈妈本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在不久前失业,靠打零工和亲戚的接济勉力支撑。
校领导得知她的情况后异常重视,将她作为寒门励志学子的典型大加宣传。黎珂甚至来不及反对,一夜之间,家庭状况就已成了人尽皆知的话题。班上有个同学的父亲是市晚报记者,她和那位同学原本合计说不到十句话,却被对方拜托做一版独家专访。
她还记得那位从不跟她打招呼的同学亲热地将手搭上她的肩膀:“黎珂同学,看在我们同班一场的份上,先让我爸采访你好不好?拜托了,他真的很需要一个在所有其他媒体之前发表独家新闻的机会……”
倒也并不是周围的人嫌贫爱富。
倒也没有直言的歧视,明说的排挤。
但被校方和更高层的人当做宣传的工具,政.治的筹码,使用完之后,谁还在意这家人的生活?
他们只要感恩戴德地活在报纸和新闻里就好。
而黎珂也的的确确成为了异类。
——从她自己都不由得相信,自己因为家庭出身而与其他人不同那一刻起。
其实扶贫事件中受打击最大的并不是黎珂,而是黎妈妈。女儿的自尊心是她十几年来小心翼翼守护的东西,贫困的烙印可以打在她身上的任何一处,却不许染指黎珂一分一毫。
那年,黎珂第一次撞见母亲蹲在狭小的浴室里哭了。
家贫从此成了黎家的禁忌话题。而高二的这场风波,也就此变成了母女言谈间的“那件事”,成了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
时至今日,当这伤口被再次揭开时,依旧如此新鲜,如此鲜血淋漓。
9月18日下午一点。
统计学三班纯净禁言公告群里,出现了一条贫困生助学金申请名单的公示通知。
通知里放出的名单是一张汇总表的截图,头尾连带了不少数院其他班级的同学。似乎是为了方便本班同学一眼就能看出,还贴心地把统计学三班的“黎珂”用黄色底色高亮标识了出来。
提交状态为“材料不完整”。
“请名单里的同学注意申请材料的提交时间,不要错过最后期限。”
黎珂是在从食堂打饭回宿舍的电梯上看到这条通知的。
1865的门牌正对电梯间出口,不过短短几步就可以到达。
宿舍里亮着灯,门上那一小块透明方窗她昨晚刚拿校报贴上了,薄薄的报纸透出一层阴冷的白光。
黎珂握钥匙的手有些颤抖。
喀、哒。钥匙推进锁孔,一度一度艰涩地转动。
她听见血液在全身逆流的声音,咕嘟,咕嘟。
门开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如此陌生。
高中老师带着全班鼓起掌来:“欢迎黎珂同学从校长室回来!”
她亲切地来到黎珂面前,轻抚着她的脊背将她推上了讲台,“校领导非常重视你,全班同学也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来,打开吧。”
讲台上放着一只红灿灿的爱心募捐箱。
黎珂像顿时被人抽了几十个耳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血液在全身逆流着,咕嘟,咕嘟。
她把目光轻飘飘地定格在天花板的投影仪上,咧着嘴低下头去。
“谢谢大家。”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后脑勺,压弯了脊柱那样,深深鞠了一躬。
平常这个时间,室友们上床的上床,洗刷的洗刷,灯也该早就熄了才对。
但黎珂推开门时,那三个坐在桌前的人听到声响一齐回过头来,每个人脸上都披着一层陌生的面孔。
噩梦重演。
“这可太过分了吧?往年贫困生申请通知原则上都是要保密的啊!”说话人戏谑地拿胳膊肘撞了撞另一人的肩膀,“你直接公示出来所有人都看到了,辅导员责怪起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