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徐晃,矫情!”看着徐晃离开后,典韦撇了撇嘴道。“其实你打不过他。”陈默看了典韦一眼道。“没有交手,如何知道?”典韦一瞪眼,说他其他可以,但说勇武的话,他不服任何人,就算那吕布也一样,有本事他从马上下来,看能不能斗得过。“勇武呢,膂力很重要,他那杆大斧不轻,力气未必比你弱,武艺高低这个不交手确难见高下,但这斗勇比的其实也有很多讲究,而非一味好勇斗狠,这天时地利甚至是心态,都有影响。”陈默看着典韦笑道。“啊?”典韦茫然的看向陈默,好像很有道理,但却捉摸不透。“这么跟你说,这武斗心态很重要,你为人豪爽,容易热血上涌,爆发出平日所不及的战力,这固然是好事,但也会导致体力过度消耗,不耐久战,但徐晃确更加冷静,或许一开始你会战上风,但他只需冷静应对,当你一鼓作气没能战败之时,他若反击,那时你体力已尽,自然必败。”陈默看着典韦笑道:“是不是很有道理?”“好像是……”典韦摸索着下巴上钢针一般的胡子,认真的思索道。“觉不觉得跟刚才我与徐晃所言相差不多?”陈默看着典韦笑道。“?”典韦一脸茫然。“先跟你说一句话,你认同自然最好,不认同的话,那就再说一个似是而非的道理,这个时候你会想这个道理,然后我再说一些事实,但这些事实是不全的,比如徐晃未必能撑到你力尽,再比如徐晃已经被你气势吓住,这些我都没说,但你这个时候在想我之前所说,再加上我说的也全是事实,所以你会不自觉的赞同我的话。”陈默笑道。典韦无语的看着陈默:“主公,你这不是骗人么?”“但我可有说一句假话?”陈默好笑道:“说话是门学问,我老师教我的,徐晃确实有归降之意,但他连败两阵,心中必然有怨气,若我刚才直接让他投降,就算最终投降了……”说到这里,陈默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收押徐荣的事情做的似乎并不完美。“如何?”典韦好奇的看向陈默。“就算最终投降,心中也有芥蒂,我这般说,也只是让他心情愉快一些,也能体面一些,能更好的为我所用。”陈默笑道。徐晃这个人,有能力,但你要说他有多忠诚于杨奉,这个陈默是不信的,帮杨平断后的时候,恐怕已经有了投降陈默的心思,而且还能还了恩情,不至于让人觉得他是因为杨奉势穷来投。这些心思陈默能看透,但并不反感,谁没有私心?忠义之人自然是最好的,但要想麾下都是忠义之人,能够不论何时都愿意为你效死,那是不可能的,有这种想法的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一般有能力的人,就别太在意其德行,否则会发现无人可用,徐晃有能力,陈默也愿意用,他为陈默征战,陈默为他提供一个足矣施展他才华的地方,这就够了。“我这么跟你说,是想你以后说话动动脑子,莫说徐晃,我若愿意,能让你觉得杨平都能胜你,只要不动手,我有很多办法让你相信你很弱。”陈默瞪了典韦一眼道。典韦选择了闭嘴,这还不算骗人?老典现在也算识字的,千字文都认得了。陈默也没再说,典韦什么都好,就是这样嘴巴让你有时候忍不住想抽他,动手吧,他不疼不痒,你要重罚,一来舍不得,二来也没那般严重,但为何非要用这种方法?折磨人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的,他嘴欠,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说话,实在不行就让他抄书去,这一招,至少能让他安分一个月。“主公!”崔耿和成方二人进来,对着陈默一礼。“来得正好,杨奉先锋军已破,如今他大军在攻祁县,你二人各率三千兵马,去攻晋阳、阳邑二地,此时他后方空虚,而且此处不比当初的白波谷,当地士绅会相助。”陈默看着二人笑道。“末将领命!”两人领了陈默将令,前去调兵。典韦看向陈默,却见陈默也看过来,咧嘴一笑。“通知众将,拔营起寨,王叔凭一千人马守住祁县三日已然不易,再下去怕守不住,我们立刻回城,将杨奉牵制在此,只要晋阳、阳邑攻下,这太原之战也可以了结了。”陈默起身道。“那平陶的兵马……”典韦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用管,他们未必有渡河的胆量。”陈默笑道。“喏!”典韦答应一声,连忙去传令。另一边,杨奉得知杨平兵败之后大惊,原本士卒已经攻上城池,此刻却担心陈默趁势攻自己后方,连忙撤军。祁县城头,王彪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杨奉大军,有些无礼的靠在敌楼上,拉弓的手臂有些酸疼,这三天,对他来说可真是一场噩梦一般,为了避免城池被破,王彪三天加起来睡过的时间都不到三个时辰,此刻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城中陈默留给她的一千守军到如今也只剩下四百余人,而且多半带伤。看着四周死气沉沉的将士,王彪努力站直了身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鼓舞士气,但这三天来,能够鼓舞士气的话他都说了,可能这辈子说的话都没这三天说的多,那张凶恶的脸上满是无奈,守到这个地步,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守了,若是明日城破,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陈默?正在王彪满心颓废之际,一名将士突然飞奔而来道:“将军,快看城外!”有敌情?王彪本能的拎起了身边的长弓,手指有些颤抖的抽出一支长箭往弓上搭去,但当他借着夕阳的余晖,看清楚城下出现军队的旗号,以及已经跑到城下,呐喊着自己名字的典韦时,王彪一直紧绷的心情突然松下来:“快,主公援军已至,打开城门,迎接主公入城!”“喏……将军!”那将领答应一声,却见王彪已经一头栽倒下去,面色大变,连忙扶住王彪,同时命人打开城门,让主力进城。……深夜,陈默安排好防务之后,方才回到衙署,正见一名医匠从王彪的房间里出来,连忙上前。“见过使君!”那医匠见到陈默,连忙行礼。“不必多礼。”陈默伸手虚扶,沉声道:“王叔伤势如何?”“王将军并无伤势。”医匠摇了摇头。“你这庸医,人都昏死过去了,怎会无伤?”典韦一把拎住医匠的领口怒骂道。“放开!”陈默瞪了典韦一眼,让典韦把人放开,方才温言道:“因何如此?”“回使君!”医匠有些畏惧的看了典韦一眼,躬身道:“在下询问过将士,王将军这三日来每日入睡不过一个时辰,甚至一直都在城墙上未曾离开半步,加之这三日来战事激烈,如今使君得胜而归,这城池已然安稳,一直绷紧的心神松弛之下,出现了昏厥,只需静心休养几日,在下再配些安神草药内服,身体自会调养过来。”“原来如此。”陈默点点头道:“有劳了,随我亲卫去拿些绢布、米粮吧。”如今三辅并州一带钱币已经开始以物易物,给钱没用,所以陈默现在赏赐多是以财物为主。“多谢使君!”医匠连忙躬身道谢之后,跟随陈默的亲卫离开前去领赏同时也开些药剂让王叔服用。“告诉鲍庚,日夜监察杨奉军动向,可不能让他走了。”陈默对着一名亲卫吩咐道,仗打到这一步,最危险的时段已经过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杨奉的主力留在这里,不能让他分兵去救援晋阳、阳邑。亲卫应命一声,转身快步离去。“主公,我们做什么?”典韦看着陈默道。“先休息一晚,明日出城主动搦战,牵制住杨奉!”陈默想了想道:“你去将这几日守城的将领叫来,我想知道王叔是如何守城的,怎把自己累成这般模样?”王叔能够凭借一千守军守住祁县三日,能力是不错的,至少附和陈默的预期,而且王叔没有学过兵法,全凭自身本事,但陈默觉得就算人手不足,守城三日也不至于将自己雷倒,要知道,王叔可是能猎虎的,究竟怎么做到这一步的?很快,陈默从守城将士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缘由,王叔这三日为了不出错,每一个岗位都是亲自督办的,而且为了更好的了解兵法,敌军退兵后,会跟城中这些将领请教守城之法,每到战时更是亲自射杀敌军将领,所有人都会轮番休息,但王叔为了避免对方可能的夜袭,连睡觉都是在城墙上睡的,但有风吹草动,便立刻警觉,还亲自带人做了一些简单的机关,加大敌人攻城的难度。陈默打发走众将,看着榻上熟睡的王叔,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地为他盖好丝被方才退出房门,王叔天赋是有的,但并不出众,可这份努力,却让他变得不平凡起来,或许现在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将领,但若肯保持着这股劲头,他相信,未来王叔的成就不会太低,至少不会比典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