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鄄城。看着攻城的兵马再度退下来,刘备眉头微微皱起,这已经是攻打鄄城的第七日了,在陈宫和张邈的帮助下,他麾下的兵马迅速扩充到五万人之巨,十倍于鄄城守军,按理来说,应该能够攻下,但连续强攻七日,鄄城却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倒是刘备的兵马越打越弱。“暂且休兵吧。”刘备看了一眼鄄城的城墙,天子便在其中,只要攻进去,自己便是兖州之主,也能借天子为自己正名,但就是这座城池,让自己不能寸进。守城的是曹操长子曹昂,一个尚未及冠的娃娃,但从这七天的指挥调度来看,对方至少在这守城的手段上无可挑剔,一开始,刘备欺他年弱,可是设计想要诱曹昂出城的,结果反倒让前去搦战的关羽被曹昂骗到城下中了一箭,若非关羽跑得快,说不定都交代在鄄城下了。“兄长,再让我带兵冲一次!”张飞提着蛇矛回来,红着眼睛道。“三军已无战心,此时强攻,徒耗兵马而已。”刘备算是看出来了,曹昂虽幼,但本事却不弱,急切间想要攻破鄄城是不可能了,得另想法子。“可……”张飞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备瞪了一眼,只能乖乖的收束兵马退回大营。三军退回大营,刘备跟关羽、张飞聚在一处,又将陈宫请来。“公台,鄄城久攻不下,若等曹操大军回师,恐怕难以招架!”刘备看着陈宫,苦笑道:“不知公台可有妙计?”鄄城久攻不下,曹操肯定不会坐视兖州失陷,此刻说不定已经回军,如果等曹操回来,刘备虽然占据了兖州大半郡县,但根基不稳,若不能断了曹操归途,恐怕这已经到手的郡县又要被曹操给夺回去。一旁的张飞冷哼道:“哼,我便不信,守城的不过是个少年娃娃,我等五万大军还攻不破这鄄城?”陈宫摸着颌下胡须,皱眉思索道:“我军乃临时拼凑而成,战力难与曹军精锐相抗,使君莫要小觑这曹昂,曹昂虽幼,但少有早慧,早年在洛阳时,曾拜入陈默门下,无论韬略、用兵,比之寻常将领都强许多,更何况,还有荀彧相助,如今看来,想要攻破鄄城极难。”陈默,那也是少年成名的人物,当年陈默大婚,刘备可是去过的,当时两人还相谈甚欢,想到陈默如今的成就,再看看眼前的曹昂,刘备突然莫名的心酸,陈默少年成名,如今已经是坐拥关中三辅、并州之地,能与袁绍相抗的一方霸主,而眼前的曹昂或许没有陈默那般耀眼,但从这些天交手的情况来看,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现在的少年郎都这般厉害,自己年过三旬,却依旧一事无成,这曹操还没来呢,他一个儿子,便叫刘备难以寸进,自己已经沦落到与后辈争锋的地步了?不过刘备终非凡人,心酸之感也只是短时间出现,很快便被他摁下去。“鄄城急切难下。”刘备看向陈宫道:“若等曹操回援,必难相抗。”陈宫点点头思索道:“可命一将率军据守东平,切断元父、泰山之路,截击曹军,曹操军粮已断,一旦军中粮草用尽,三军必溃,只要曹操溃败,曹昂便是再厉害,只凭鄄城、东阿、范县三城之地,也难挡使君,可徐徐图之!”刘备闻言,默默点头,看向身边的关羽、张飞二将,思虑片刻后,最终道:“翼德,与你一万兵马,便依公台之计,据守东平,切断曹操归途,你可愿意?”“兄长放心!”张飞抱拳一礼,当即起身道:“必教那曹贼不得好死!”刘备皱眉道:“独自领军在外,切记不可贪罪,误了大事,你我兄弟难有容身之处!”选择张飞独领一军也是无奈之举,刘备如今身边只有关张二将,两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若说领兵的话,关羽出身低,读书不多,反倒是张飞平日看似粗豪,但却是文武双全,能够独领一军,若教关羽去,至少如今的关羽还难以胜任。“喏!”张飞肃容一礼,起身领了将令便去调兵。另一边,曹操在得知兖州有变之后,便立刻调兵回援,同时派人探查刘备动向,在得知刘备派人占据东平,切断自己归路之后,曹操面色大变,立刻将曹仁、夏侯惇招来:“刘备派人切断我等归途,若不能尽快夺回,我军便会被困死于此,你二人立刻率兵,前去疏通道路,切记,元父之路乃是险道,刘备定会在此设兵阻截,小心中伏。”“喏!”曹仁、夏侯惇二人闻言领命离开,一路赶往东平时,张飞已经先一步赶到东平,在元父设营,拦截曹军西归。夏侯惇皱眉看着远处的大营,归路被断,若不能尽快打通,则就如曹操所言,曹军必溃。两人沿路抓捕到几名前来探查的斥候,探听营中消息。“子孝,你可听过张飞此人?”夏侯惇探听完消息之后,看向曹仁皱眉道。“莫说张飞,刘备我都是如今才知晓此人。”曹仁摇了摇头,刘备兄弟三人的名声可没多大:“不过看其布置,却也不错,是个知兵之人。”夏侯惇点点头,他们两人久经沙场,一般遇到敌人,从对方布营多少能够看出一些水平来,布营是一个将领的基本素养,但也很考究水平。“应该未经历多少战阵。”夏侯惇点点头道:“这样,你率人藏于山间,我领兵前去搦战,看看能否将此人引出营来,若能将他引走,你趁机领兵拔了其军营,而后你我前后夹击,则贼军必败。”“善!”曹仁点点头,当下二人分兵,曹仁领本部人马觅地设伏,夏侯惇则领本部人马来到张飞大营之外,派人前去叫阵。张飞大营中,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破了酒令的张飞,此刻正处于那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之下,却见亲卫将领飞奔而来,对着张飞一礼道:“将军,营外有一支曹军在外叫骂!”“曹军?”张飞将手中酒碗一摔,哈哈笑道:“来的正好,于我点兵,我要亲手斩杀贼将!”这些日子攻打鄄城久攻不下,心里面早就憋着一口恶气,再加上如今酒醉,张飞的酒品是真的不怎么样,一喝醉就想找人发泄。“将军,主公有令,我等只需截断曹军归路便是!”将领皱眉道。“放心,就这一条路,我率军出战,斩了贼将便回来,不会有事,你若担心,便留下来守营,待我杀敌归来,自有你一份功劳。”张飞拍了拍将领的肩膀咧嘴笑道。“末将并非此意……”那将领苦笑道。“好了,你也是堂堂男儿,怎的如女子一般婆妈,点兵!”张飞一把推开将领,拿了自己的蛇矛,召集人马,率军出营,正看到营外一支曹军已经列好了军阵,夏侯惇立于两军阵前,向这边眺望。张飞策马而出,将蛇矛一指洪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你家爷爷矛下,不斩无名之将!”他声音洪厚,一声喝出,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绝。夏侯惇揉了揉耳朵,本事还没见到,这嗓门儿却是真大。“吾乃陈留夏侯惇!”夏侯惇朗声道:“张飞,尔等无故相攻,是何道理?”“夏侯惇?”张飞掏了掏耳朵,咧嘴笑道:“无名鼠辈,也敢在此撒泼,我攻便攻了,你待怎的?”无名鼠辈!?夏侯惇瞪大了眼睛,这货还真敢说,我都没嫌你没名没姓的,你反倒敢说我无名?一股子邪火直往上冒,夏侯惇有种想要冲上去砍人的冲动。不过想到自己是来诱敌的,夏侯惇生生将这股邪火压下去,策马往前一些,来回盘桓,上下打量着张飞,夏侯惇冷笑道:“汝主刘备,无德无能,不敢与我家主公正面交锋,却只敢如鼠辈一般趁我主外出之时来攻,我看你这无名鼠辈莫不是在说刘备匹夫?”“嗯?”张飞晃了晃脑袋,双目凶光大盛,他最尊敬的人便是自家兄长,怎能容他人这般侮辱,当下红起了眼睛怒骂道:“毛贼,今日你怕是活不成了,杀!”说完,双腿一夹马腹,便当先冲来,身后将士也跟着张飞冲杀过来。夏侯惇见状一喜,没想到自己只是激了两句,这张飞便失了理智,看来也不像什么厉害人物,当下准备挥兵相迎,眼前突然一暗,却是张飞已经单枪匹马的杀过来了。莽夫!夏侯惇大惊,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举枪招架。“咣~”一声闷响,夏侯惇坐下战马唏律律直叫,夏侯惇更是双手发麻,手中长枪几乎拿捏不住,那边张飞第二矛已经刺来,夏侯惇连忙侧身避让,却被张飞顺手往下一按,背后铠甲裂开,一口血便吐出来,厉声喝道:“杀!”四周亲卫连忙上前救援,张飞此刻借着酒劲,浑身力气无处发泄,眼见被围,却丝毫不惧,手中蛇矛一抡,便将围上来的曹军给荡开,夏侯惇抬头,正看到后方张飞的兵马也已经跟着压下来,咬牙道:“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