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很平静,但却有些不对。洛阳,大将军府,陈默将目光投往东北方向,最近气运时高时低,不知是何原因,让陈默有些心绪不宁,如今能够影响他气运的,恐怕也只有冀州了吧?“许攸离开了邺城去往何处?”陈默出了大将军府,没去衙署,反而去了天牢,看着眼前悠闲自在,品着美酒吃着菜肴的贾诩,突然有些羡慕,这藏在暗中,窥视天下的感觉,定然不错吧。“主公觉得,冀州之乱,会应在此人身上?”贾诩笑问道。“嗯。”陈默点点头,对贾诩倒也不需要隐瞒太多:“许子远此人我见过几次,胸有韬略,但为人不知收敛,袁绍在时,能够镇住此人,但如今袁绍已死,袁尚虽然不错,但此番削了他的脸面,恐怕便是不反叛,也不会再如此前一般,没了他在,颍川、冀州两派必起争端,但此刻他消失,若能投我,则取冀州如探囊取物。”“但若他投效曹操又如何?”贾诩笑问道。“我便失了先机。”陈默沉声道,贾诩是个关键人物,他的态度,可能关系到冀州颍川士人的态度。“主公恐怕要失望了。”贾诩叹道。“冀州细作未有发现?”陈默皱眉道。“冀州没有,但兖州有,曹孟德亲自出睢阳十里相迎,这般礼遇可是少有。”贾诩笑道:“主公应该知晓,那许攸不可能来投的。”三学纪要之事虽然被压下去了,但世家对陈默的恶感并未因此消失,况且许攸此人,最看重出身,同是昔日故友,袁绍和曹操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袁绍,如今也是如此,曹操和陈默之间,若论出身,虽然差不多,但陈默终究是半道才认祖归宗的,先天上就有些不全,更何况论情分,许攸选曹操而不选陈默也并不奇怪。“本以为还能争上一争。”陈默叹了口气,笑道:“如今看来,又让孟德兄得了先机。”“却也未必。”贾诩笑道:“虽说宁失一子莫失一先,但也有后发制人之说,这冀州想要拿下,便是有许攸相助,曹孟德也未必能够一时攻下,主公若能先取邺城,则这先机便可搬回。”“邺城!谈何容易?”陈默闻言有些无奈,邺城乃冀州天子如今的都城,先不说城防坚固,守备充足,单是袁尚在牧野、朝歌一带设置的防线,陈默就难轻易跨越,而且陈默虽然没有去过邺城,但根据细作传回来的图纸等,若用常规手段,想要攻破邺城,就算没有外力威胁的情况下,也绝非三五月能够攻占,更何况不说袁氏援军,便是曹操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时间去攻邺城。“主公可知刘和此人?”贾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暗弱之君。”陈默思索道,毕竟连刘威、刘基在曹操和孙策的地盘上,也知道争些权利,刘能更是到现在都不安分,但刘和却从未有过类似的举动,这也是袁尚能够迅速稳定冀州的原因。“表面看来确实如此。”贾诩点点头。“只是表面?”陈默诧异的看向贾诩。“主公可有想过,若刘和趁袁绍亡故时争权,结果会如何?”贾诩笑问道。会使当时混乱的冀州更加混乱,袁谭之乱也不会那般轻易收场,最重要的是,若当时刘和真的搞事,陈默绝对有信心攻入冀州,那刘和如今可能就是洛阳皇宫之中的一闲王了。陈默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懂了贾诩的意思:“若他真的看清当初局势,选择不作为,那此人倒是有大智之人。”“若局势无法挽回之时,冀州归属便应在此人身上,此人若降,那曹操的先机便不算先机。”贾诩微笑道。“有文和助我,实乃默之大幸。”陈默感慨道。“是主公聪慧,诩只是略加提醒,不敢居功。”贾诩躬身道。“你我就不必这般相互吹捧了。”陈默笑道,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天牢虽然打扫的干净整洁,贾诩这里更是颇为宽敞,甚至出入都不限,但天牢之中,终究不是长居之处,扭头看向贾诩道:“那件事情风波已过,最近朝中不少人为文和求情,文和准备何时出来?”“暂时无此打算。”贾诩笑道:“臣若是此时走到明处,恐怕颇有不妥,臣希望待主公平定冀州之日,再议此事。”陈默点点头道:“杨庆此人,文和觉得如何?”“虽不能为将,但此人性格谨慎,出手不留情,若用之为将,或许庸碌一生,但留在天网,却能为主公排忧解难。”贾诩笑道。杨庆便是昔日阿呆,是陈默同乡,也是乡党,忠诚上,陈默是相信他的,如今能力上也被贾诩肯定,陈默也就放心了。两人又聊了聊朝局,其实陈默想问贾诩三学纪要之事,不过想想,最终还是放弃了,三学纪要今后肯定是要推广的,不管有多少阻力,都要进行下去,以陈默对贾诩的了解,最终也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傍晚,典韦进来:“主公,夫人派人过来询问何时回去用膳?”“知道了。”陈默点点头,起身看了看贾诩道:“若无事情,多出去走走,文和最近不但胖了许多,且更白了。”“多谢主公关心。”贾诩起身相送。“不必送了。”陈默一边走一边笑着让贾诩不用送,径直带着典韦离开。……陈默这边开始谋划冀州自不必说,曹操这边,得了许攸投效,曹操却是大喜过望,自许攸来睢阳之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便是当初袁绍在世时,许攸都没受过如此礼遇,也让许攸颇为感慨,其实曹操也不错,只凭自己,达成如今三分之局,最重要的是命硬,不像袁绍,原本大好局势,但未得施展却黯然身死,留下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既然到了睢阳,家人也安顿下来了,许攸也就不再继续想袁家之事,已经打定主意好好辅佐曹操夺取冀州,进取关中。“孟德,如今却有一庄好事赠你,却不知孟德敢不敢接!”酒过三巡,许攸有些醉意,看着上首的曹操,大笑道。“放肆!”曹操尚未说话,一旁的许褚怒道:“安敢直呼主公表字?”“嗯?”许攸皱眉,看向这莽汉。“仲康,不得无礼,子远乃我故友,称我表字有何不妥?退下!”曹操摆了摆手,看着许攸笑道:“子远莫与他计较,他如何能知你我情谊?”“有礼,不与你这莽夫计较。”许攸哈哈一笑,看了许褚一眼道:“此人倒让我想起陈伯道那护卫,也是这般雄壮,不知此人较他如何?”“仲康之勇,世所罕见。”曹操微笑道,至于许褚能否打得过典韦,没打过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弱了气势。曹操下手,郭嘉与荀彧对视一眼,微笑着对许攸一礼道:“子远先生,不知此前所言好事究竟是何事?”“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许攸对着自己的家丁招了招手,那家丁捧着一卷绢帛上前,许攸道:“打开!”“喏!”自有人上前与家丁一起,将那绢帛缓缓展开,乍看上去,却是一幅山川地图,但仔细看去,却又有一座座营寨、城池,上面还标注着数字、人名以及地名。曹操豁然起身,从席位上下来,快步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道:“此乃冀州地图?”“不止如此!”许攸上前,搭着曹操的肩膀。一旁的许褚想要动刀,却被荀彧拦住,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退下。许攸指着地图上标注的那些字迹道:“此乃冀州各处军镇、要塞、渡口布防图,详细记录了冀州各处要冲的守军数量、守将,孟德要取冀州,有此图在,可事半功倍!还有,这些以朱笔标注之人,多与我有旧亦或是与袁家生了嫌隙之人,届时可试着说降,孟德,这份礼可够否?”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看地图,退出三步,对着许攸深深一拜道:“有此图在,大业可期,子远实乃吾之恩人也。”“恩人不敢当。”许攸重新坐下,对着曹操笑道:“不过眼下,孟德还是莫要轻动,那袁谭因我之言,才选择妥协,如今我已离去,冀州士人对我颍川士人多有压迫,如今无人镇压,二子相争只是早晚之事,孟德可待二子相争激烈时,挥兵北进,届时何愁冀州不下,那陈伯道如何还能与孟德相争?”冀州局势,曹操也一直在关注着,闻言倒是并不意外,不过许攸对于冀州两派之间的矛盾显然比曹操知道的更加清楚,能有许攸这个熟知冀州形势之人相助,夺取冀州,曹操确实比陈默更多了几分胜算。当下曹操大喜,亲切的拉着许攸的手继续饮宴,更承诺此战过后,向朝廷为许攸请司徒之位。虽然比不上袁谭的许诺,不过到时候曹操便是雄踞青、幽、冀、徐、兖、豫六州之人,天下半数尽归曹操,这分量可不是袁谭许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