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后悔那天会陪赵小惠去那个所谓的派对,去看她那个相亲的对象。
因为当那个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赵小惠忽然很认真地对我说:“哦,对了,你不是还有事吗?要不,你先回学校吧!学校的事比较重要!”
因为站在我们面前的是李木子,是那个曾经叫赵小惠和众多女生着迷的阿木。
赵小惠就是这样一个直接而且自私的人,我了解她,所以不怪她。
阿木当时一身正装,头发和妆容都是精心整理过的。已经有两年没见阿木了,并且也没有他的消息,他像是有意从我的生活里不带痕迹地消失一样。我没想过再见到他的时候会在这样的场合。
不过,我也明白了阿木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了,明白了他的责任和无奈。当我看见他用那种让人感觉亲近的微笑从很多人中间走过来,途中还礼貌地跟人打着看似模式化又很体贴的招呼的时候,我知道阿木为了他的责任把自己改变了。
阿木看见我,连一刻的惊讶都没有,只是微笑了一下,当做是打了招呼,然后对赵小惠说:“原来江总说的自己的宝贝干女儿就是你啊!”阿木说的江总就是赵小惠的干妈。
赵小惠在对阿木点头之后就对我说了叫我回校的那句话。
赵小惠的话叫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多余,我懊恼自己来了这裏,懊恼见到的人是阿木。
我顺着赵小惠的话说:“嗯,那么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我说完对阿木笑了一下,很勉强,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我送你!”阿木忽然拉了一下我的胳膊,但是马上又松开了,他的态度极其礼貌。
阿木对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对赵小惠说:“叫她一个人回去你也不会放心吧?稍等我一会,开车,送她回去很快的!”
赵小惠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木已经领着我走了。
坐在阿木的车上,我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话,我不知道我想用语言掩饰什么。
“原来你一直在这座城市,怎么就从没跟我联系过呢?我们宿舍里的那帮家伙,动不动就会看着沉默的电话说很怀念你电话里的声音呢!这世界,真是疯了。谁会想到赵小惠相亲的对象竟然是你?还真的是你!世界太小了。我记得以前高中的时候,我们的化学老师,那个可爱的年纪轻轻就败顶的叔叔一样的老师,上课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地忽然喊一位同学起来回答问题,这个时候呢,那位同学要么是在睡觉,要么是在做其他的事,要么是在发呆,要么就是作业没做,那个老师就会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你还记得他说的时候的神情吗?微微笑着,还带着点滑稽的委屈,真是太逗了,我一想起来他那个样子就想笑!”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季晓雯搬出我们的宿舍了,我想说,李落在为张扬的事闷闷不乐,我想说,路尘,他离开了。
但是我说出来的都是微不足道的。
“唐零。”正在开车的阿木听够了我的唠叨,打断了我,“这世界其实是很现实的。学生时代懂的那些事,有很多都是假的。有一天你站在了真正社会的某个圈子里,你就会发现这裏面的规则是残酷的。两年前我跟你告别,那是真的告别,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我现在的生活,已经不全是我的了。还有,我发现了很多更神奇的游戏,发现了努力去做一个会玩游戏的人其实是件就像探秘一样奇妙的事。你似乎,还没看清楚,或者还不能接受我的改变。这没关系,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你能用正常的心态看我,我们还是朋友。”
我没听懂阿木的话,至少在那样的时刻,我完全没懂。
我唯一懂的就是最后一句,他说我们还是朋友。
如果还想从他的这些虚实不定的话里听出来他是不是还爱我,那我就不是唐零了。这样的问题也没有了去判断的意义。我只知道,阿木变成了游鱼一样的人,他游走在他所处的圈子里,深谙游戏规则。他会过的很好。
虽然我还是有些怀念那个不善言辞的酷酷的阿木,那个以从不跟女人说话为原则的阿木,可是有些事的发生就是为了怀念的,被怀念,是它最好的意义。
阿木将我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说:“就到这裏吧,你赶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阿木从车里出来,站在车旁,双手插在口袋里,这依然是他以前喜欢的动作。他对我说:“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走进去!”
“学校的治安你还不放心啊?”我笑着跟阿木开了句玩笑。
“看人离开是件很纠结的事情,这样的事,就让我来做吧。就算是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吧!”阿木说完轻轻地半靠着车子,没有笑,略显木讷的神情让我恍惚以为这还是高中时候的阿木。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