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似派阿飞盯着顺天府那边的动静,很快就得到消息:迟老爷来击鼓鸣冤了。到了第二日,阿飞又来禀报:“甄大人去长兴侯府了。”姜似顿感诧异。通过灵雾寺的接触可以看出,甄大人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贸然登门就不怕打草惊蛇?不对,甄大人此时登门定然有合理的理由。姜似凝眉思索,下意识转动着手中茶杯。阿飞不敢打扰,规规矩矩立在一旁。替姜似办了几次事,他越来越觉得眼前明明比他小好几岁的少女神秘莫测,也因此在她面前不由自主收起了轻浮样子。“顺天府那边还有什么异常吗?”姜似想不通甄世成的用意,随口问道。“没有异常,那里挺热闹的,都在忙‘杨国舅’的案子。”姜似问的随意,阿飞答的也随意。姜似却突然一怔,一下子想通了。她知道了,甄大人此去长兴侯府定然是打着办理“杨国舅”暴毙案的名号。到这时,姜似不得不佩服这位甄大人。两个案子赶在一起本来是件令人头疼的事,他却正好借着一个案子登门拜访,掩饰真正的用意!甄大人好手段。回到海棠居,姜似把请帖翻了出来。这是才回到京城的第二日姜倩派人送来的帖子,长兴侯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就定在今日。谋划了这么久,姜似当然要亲自盯着才放心,倘若甄大人没有发现端倪,她还能想办法提个醒。接到请帖的还有三姑娘姜俏、五姑娘姜俪以及六姑娘姜佩。姜佩兴致高昂打扮一番,见姜似出现,撇嘴嘲笑:“我还以为四姐不乐意去呢。”哼,装的那么清高,还不屁颠屁颠来了。姜俏紧随其后现身,不悦道:“六妹说话怎么总是带刺?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你们干嘛一个个都向着她?”姜佩又气又怒。三姐也不是个好的,都让丫鬟传话说不去了,居然也赶了过来,还和四姐一个鼻孔出气,真是气死人。想到这,她狠狠瞪了姜俪一眼。五姐与她好歹都是二房的,这种时候却像个锯嘴葫芦,一味当好人。姜似虽然没把姜佩一个小丫头放在眼中,可麻雀虽小叽叽喳喳使人心烦,遂淡淡问道:“我可有得罪六妹之处?”姜佩一滞。她与姜似本来不相干,若说得罪谈不上,可是姜似得罪了嫡母。她很清楚,嫡母身为长辈不好与侄女计较,却会恼怒在心。她出头与姜似过不去,自然能在嫡母那里讨了好。姜佩想到近来嫡母对她的笑脸,还有日渐丰厚的妆奁,哪里还在意姜似怎么想。见姜佩不语,姜似冷冷一笑:“没有吧?”她忽然伸手,纤纤玉指勾起姜佩下巴,凉凉道:“我虽没得罪六妹,却得罪过二婶。六妹与我过不去,自然就讨了二婶的欢心,我说的可对?”姜佩万万没想到姜似居然直接点出来,别开脸恼怒道:“四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母亲?莫非你觉得我母亲是心胸狭窄与小辈过不去的人?这么多人可都听着呢!”姐妹四人聚在亭子中,身边有丫鬟,亦有过往行人,被姜佩这么一嚷,众人视线纷纷落在姜似身上。姜似却一脸淡然,无所谓道:“我这样说是因为六妹的言行给了我这种感觉。你是二房的姑娘,二婶身为嫡母有教养你的责任,我不相信你吃了这么多年大米连基本尊卑都不懂。所以——”姜似环视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仆从们一眼,眼风扫过,那些人纷纷低头。“所以,你再这么放肆,我只能认为是二婶有意纵容,心胸狭窄与我这个小辈过不去!”少女声音高昂,却因为天生声线柔美并不刺耳,反而有种珠落玉盘的爽脆。姜佩已是目瞪口呆。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霸道?就不怕落下恶名?姜似拍拍姜佩的脸颊,带着不屑与警告:“记住了,再惹我不高兴,我就带着你去找二婶说道说道,看到时候二婶可愿为你做主。”姜佩一下子哑了火。姜似真找到嫡母头上让嫡母觉得丢了脸,哪里有她一个庶女好果子吃。一路上姜似难得享了一回清净,待下车时,姜俏拉着她悄悄道:“四妹,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的。你是怎么回事呀,明知道长兴侯世子不安好心,还要自投罗网?”姜似心中微暖。姜俏本来不愿来,听闻她来了,所以也跟了来。她用力握了一下姜俏的手,轻声道:“三姐放心吧,谁张开的罗网才是关键。”姜俏似懂非懂,见周围人多了,只得闭口不言。天已经热起来,赏花宴就摆在侯府花园中,姜似姐妹到了时那里已经有不少贵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赏花。她们赏的当然是那片芍药花。芍药花期已经过了,其他地方的芍药花早已凋零,可是长兴侯府的芍药花依然盛开着,好像要攒足力气绽放出最后的绚烂。姜似立在原处,只觉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连姜倩挂着温柔的笑打招呼都没反应。那片芍药花换了地方!她记得再清楚不过,原先那片芍药花比起现在的位置,还要往东移一丈左右,而此时那一片却被别的花草填满了。别小看这一丈的距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甄大人若从现在的地方挖土,那可挖不到尸首。更令姜似心惊的是芍药花丛突然移地方的原因——莫非长兴侯世子察觉到她知道了真相?姜似心念急转,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大可能,倘若长兴侯世子认为她知道了真相,即便再色胆包天,这个时候也不该为了让她来侯府而举办这场赏花宴。是了,赏花宴!姜似一下子想明白了。侯府花园中最出名的就是这片芍药花,赏花宴一办,贵女们全都奔着这里来。做贼心虚,长兴侯世子担心人多眼杂万一被发现点什么闹出大事,所以悄悄移了芍药花的位置。不行,她要想办法知会甄大人!而这时,长兴侯正在前厅招待甄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