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门口的福清公主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身边宫女慌忙扶住她,吓得心惊肉跳:“公主,小心。”公主乃千金之躯,要是有个闪失,她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福清公主仿佛没听到宫女的话,推开宫女往回跑去。她的眼睛虽然看不清,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平时行走看起来与旁人无异,此时却踉踉跄跄,撞到了桌角上。“公主——”福清公主望着某个方向,声音颤抖:“七嫂,你说什么?”她望的不是姜似所在方向,也因此,越发显得可怜。如花少女眼睛失明,本就是让人惋惜的事。皇后箭步冲来握住福清公主的手,疾声厉色道:“燕王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姜似神色无比平静:“儿媳说,公主的眼疾可以治。”“哗众取宠——”福清公主用力握了握皇后的手:“母后,我想听七嫂说下去。”“阿泉,不要理会这些胡言乱语……”皇后搂着浑身颤抖的女儿,心疼不已。燕王妃居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其心可诛!她怎么能用福清最渴盼的事来刺激福清呢?皇后越想越气,几乎要维持不住皇后的气度,狠狠训斥姜似一顿。景明帝没有说话,目光深沉无比,紧紧盯着姜似。福清公主仰着头,语气颤抖:“母后,这么多年,那么多太医给儿臣看过眼睛,可是只有七嫂说我的眼疾可以治。”说到这里,她露出一抹惨笑:“所以哪怕是胡言乱语,儿臣也想听下去。”皇后看向姜似,一字字道:“那好,请燕王妃说下去。”姜似语气轻松:“公主的眼疾不是天生的,更不是后天病变改了眼部构造,而是有虫寄生于眼部才导致不能视物……”“你如何证明?”皇后迫不及待问。姜似笑了:“儿媳可以治好公主的眼疾,算不算证明?”皇后彻底愣了,死死盯着姜似忘了反应。景明帝凑到福清公主面前,喃喃道:“有虫?眼睛怎么能生虫呢?”福清公主捂着眼睛,羞恼交加:“父皇,您别说了!”她的眼睛真的有虫么?只要一想,胃里就一阵翻涌。可是比起眼睛病变,倘若真的有虫,是不是说她的眼睛有治愈的希望?福清公主这样想着,渐渐松开手。“好,好,既然燕王妃这么说,那就请你替福清治疗眼疾吧。”皇后平复下来,面沉如水,“若是能治好福清的眼睛,本宫定然重谢,若是不能——”姜似微笑着截下皇后后边的话:“母后,儿媳听到惩罚,压力会很大的。”郁谨抿唇偷笑。他还担心阿似到了帝后面前会胆怯,如今看来实在多虑了。也是,阿似杀人放火都不眨眼,胆量自然够大。皇后憋得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她是听错了么?这种时候燕王妃居然还敢威胁她不许放狠话。皇后深深看着姜似。姜似平静与之对视。再次走进皇室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前世她选择藏拙却死于非命,那么今生就痛痛快快做自己好了。规矩放在那里,束缚的是绝大多数人,可总有一小部分人哪怕打破规矩也会活得很好,甚至是更好。只要有那个打破规矩的能力。姜似很清楚,无论眼下皇后如何恼怒,皇上如何质疑,只要治好了福清公主的眼睛,那么她先前说过什么都无所谓,那些只是她自信的表现而已。福清公主轻轻拉了拉皇后的衣角:“母后,即便七嫂治不好我的眼睛也没什么。儿臣患眼疾又不是七嫂的缘故,最坏也就是老样子……”姜似听了,微微弯唇。不得不说,福清公主是个明白人。皇后冷静下来,轻轻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语气恢复了柔和:“不知燕王妃什么时候可以替福清医治,又需要哪些物件或人手?”姜似道:“现在就可以,请皇后安排一间无人打扰的屋子就好。”“无人打扰?”皇后拧眉。“对,只能有我与公主二人。”皇后一时迟疑,不由看向景明帝。景明帝格外痛快,立刻吩咐人去安排。单独相处怕什么,这丫头不疯不傻,难道敢伤害福清?很快姜似与福清公主就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所有人都守在外面等着。空荡寂静的屋子里,福清公主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七嫂,你真能治好我的眼睛么?”姜似放柔了声音:“公主别怕,咱们可以试试。就像你刚刚所言,最坏也不过现在这样。”福清公主轻轻点头:“嗯。”她心里还是怕呀。有了希望又灭绝,如何能是老样子呢?只不过,她不愿见到母后为此责罚不相干的人……“公主躺好,放松……”福清公主依言照做,由姜似扶着缓缓躺在竹床上。竹床微凉,房间四角还摆着冰盆,可是她的手心很快出了许多汗,湿漉漉一片。福清公主感觉到眼皮被支撑起来,紧接着是细微的疼痒。那种感觉很轻微,许是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却又格外清晰。惶恐不安如潮水漫过福清公主的心房,使她呼吸急促起来。她耳边是女子轻柔沉稳的声音,带着某种坚定的力量:“放松些,很快就好了。”福清公主渐渐放松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那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可以起来了,我扶你。”一阵沉默后,福清公主猛然坐起来,喃喃道:“看不见,还是看不见……”果然是太想看到才异想天开吧,瞎了十来年,怎么可能突然就复明呢!福清公主用手捂住脸想哭,却突然触到一物。姜似扑哧一笑:“公主久不见光线,我给你眼睛上蒙了布巾,等会儿去了亮堂地方隔着布巾先让眼睛适应一下再解开,看看怎么样。”福清公主一时无措。“我带公主出去。”姜似牵着福清公主的手走向门口。一开门,景明帝险些跌进来。“咳咳,福清眼睛如何了?”福清公主有些迟疑:“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