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专门负责巡捕盗贼等京城地面捕务。年轻妇人见五城兵马司的官差来了,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扑到领头官兵面前,哭道:“小妇人是受害者啊,小妇人用了这家铺子的香露,好端端一张脸变成这副模样,气不过带着人来理论,没想到这家铺子养了女打手,不但不认账还打人……领头官差被年轻妇人这张脸狠狠吓了一跳,忙移开目光看向左右:“是这样么?”围观众人迟疑着点头。看热闹起哄,本就是藏在许多人骨子里的天性。领头官差看向卢楚楚与秀娘子,皱眉问:“你们是店家?”秀娘子忍着痛道:“小妇人是小店的掌柜,事情不是这样的——”“带走!”领头官差不等秀娘子说完,确定了秀娘子与卢楚楚的身份一挥手。卢楚楚上前一步,怒问:“差爷还没问清楚,凭什么就带我们走?”“凭什么?你们在这里开黑店,还打受害者,不带走干什么?”领头官差冷笑。卢楚楚用力推开要拿她的衙役,眼中杀机闪过。秀娘子抱住卢楚楚:“楚楚,他们是官老爷,不要乱来啊。”卢楚楚突然一伸手把年轻妇人拉到跟前。年轻妇人发出高亢的尖叫声:“救命啊——”领头官差大怒:“大胆女贼,竟敢劫持人质,你这是罪加一等!”“差爷误会了,我并非劫持人质。我听说就算到公堂对质,也没有只有被告没有原告的道理,差爷既然要拿人,就把我们都带走好了,怎么能只听这女人一面之词?”这个该死的女人!她还以为十几年来罩在身上的霉运总算没了,没想到才安稳这么几日就又找上来。露生香的香露不可能出问题,眼下这情形,明显是来敲竹杠的。真想扭断这妇人的脖子——卢楚楚恨恨想。“少废话,立刻放开人质跟我们走,不然——”领头官差亮出手中长刀。统一配置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围观百姓往后退了退。“不然怎么样?”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仿佛冰雪化成的清泉,冰凉彻骨。领头官差握紧刀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冷峻男子,男子身边还立着一位容色极出众的女子。见到二人,卢楚楚眼中陡然迸发出光彩,刚要说什么却收到姜似递来的眼色。她及时把话咽了下去。领头官差见二人不俗,语气稍缓:“劝公子莫要多事,妨碍官差缉拿恶人。”“恶人?”郁谨凤目扫过露生香的招牌,冷笑道,“明明是买家与卖家的矛盾,哪一方是恶人?”领头官差一指被卢楚楚紧抓着不放的年轻妇人:“公子不见这妇人抹了这家铺子的香露成了这般模样,哪一方是恶人再明显不过。”姜似轻笑一声,开口道:“这家脂粉铺的香露我也在用,从没出现过这种问题。这位大嫂脸成了这般模样,究竟是抹了香露的缘故,还是无意中吃了什么药物,或者本来就这么丑,那可说不好。”围观众人发出噗嗤笑声。年轻妇人气得跳脚:“谁本来就这么丑了,你这贼妇嘴怎么这般恶毒——”话没说完,嘴上吃痛,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混着两颗门牙。年轻妇人盯着两颗门牙呆了呆,随即杀猪般哭嚎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啦!差爷,你们可不能任由凶徒逍遥法外啊——”她这满脸红包服了药就能消下去,可掉了的门牙怎么办啊?想想以后开口露出两个豁牙,她还怎么拢住男人的心……这么一想,年轻妇人哭得更惨了。而领头官差注意的则是掉落在地上的金珠。刚刚眼前这位锦袍公子就是用这粒金珠打掉的年轻妇人门牙。领头官差不敢大意,视线扫到郁谨悬在腰间的玉佩,心登时惊了。如果他没看错,那玉佩上雕着四爪蟒纹——这是亲王才能用的图案!“王,王——”郁谨无视领头官差的结结巴巴,大大方方道:“本王正好跟着顺天府尹学习如何断案,今日孰是孰非就断一断好了。”本王?一听郁谨这么说,围观百姓登时愣了。同样愣住的还有隐在人群中的崔明月。燕王夫妇会出现在这里是一桩意外,燕王竟然光明正大承认自己的身份,又是一桩意外。这对夫妇行事为何总是出人意料呢?崔明月隐隐有些不安。“卑职见过王爷。”领头官差白着脸给郁谨见礼。众衙役跟着见礼。这种场合,并不会出现乌压压跪了一片的情景。郁谨微微点头,看向年轻妇人:“你说用了这家的香露,脸才变成了这样?”“是……”年轻妇人颤声道。老天啊,怎么会遇到个王爷?还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王爷!只要挺过这一关,她要加钱。“香露呢?”年轻妇人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来。郁谨伸手接过,把玩着香露瓶。半透明的琉璃瓶子在阳光下折射着彩光,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浅粉色液体。这样一瓶香露,一瞧便价值不菲。“这用琉璃瓶装的香露不便宜吧?”郁谨问秀娘子。秀娘子立刻道:“回禀王爷,用琉璃瓶装的是上品玫瑰露,是小店最贵的一款香露。”“不知售价几何呢?”“要二十两银子一瓶。”围观众人登时倒吸了口凉气。乖乖,这么一小瓶香露要二十两?二十两是什么概念?按照大周现在的物价,一文钱就能买上一个大烧饼,一斤猪肉不过二三十文钱,而一两银子则值一千文甚至更多。如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为生计奔波一个月,也就是赚一两银子罢了。二十两银子买一瓶香露?这是寻常百姓无法想象的事。郁谨似笑非笑看着年轻妇人:“真看不出,大嫂如此大方。”年轻妇人有些紧张,强撑道:“二十两银子一瓶怎么了?我男人稀罕我,二百两都舍得往我身上花!”“你说昨晚睡前用了,今日脸就成了这样?”年轻妇人点头。“不知你用在什么地方,这是第几回用?”妇人有些不安,又不敢不回:“就是第一次用,只抹了脸。”郁谨看了一眼琉璃瓶,嗤笑:“大嫂脸真大,用的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