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走进来,见姜似盯着信出神,笑问:“看什么呢?”“大姐的信,邀我一同去探望外祖母。”听姜似提到宜宁侯府,郁谨眉头一皱:“若是不想去那里,推了就是。”姜似把信放下,走到窗边往外眺望。廊檐下挂着一只精美鸟笼子,里面两只翠鸟正相依相偎。表弟苏清意的事发生后,她等闲不愿意再踏进宜宁侯府的大门,但外祖母素来对她不薄,如今病重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外祖母待我不错。”郁谨伸手环住姜似的腰,与她一同看那对翠鸟恩爱,不以为意道:“那就去,如今你是燕王妃,不是任人欺凌的姜四姑娘,不用再看宜宁侯府那些人的脸色。”想到宜宁侯府,郁谨印象极差。苏清意溺水案他随甄世成参与过,把侯府中人对姜似的态度瞧得清清楚楚。“我陪你一起去。”“不用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和大姐一起去,有你在怕大姐不自在。”“那好吧。”被嫌弃了,郁谨讪讪一笑,“我去衙门逛逛。”姜似看着他走出去,很快身影出现在窗外,走到廊檐下伸手戳了一下鸟笼子。随着鸟笼子突然摇晃,两只翠鸟惊得上蹿下跳,愤怒叫起来。男人回头,秋阳下眉眼秾丽,冲她摆摆手才走出了视线。姜似笑着摇头。郁七这家伙,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她虽这般嗔怪,心里却涌上丝丝的甜。倘若二人能一直这般长相守,那就是最大的幸事了。她走到小书房,提笔给姜依写下了回帖。病情不等人,姐妹二人约到了明日。翌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夏日的暑气似乎还在昨日,天就一下子凉下来。阿巧选了一条豆绿面的薄披风给姜似披上,又把装好盒的名贵药材交给阿蛮,把二人一路送到院门口。“老秦,先带我们王妃去伯府接人。”阿蛮脆生生交代一句,弯腰上了马车。老秦不喜多言,马鞭一甩向着东平伯府赶去。姜依已经收拾妥当,与姜湛一起在大门口等着。“来了!”遥遥看见燕王府的马车,姜湛忙迎上去。“四妹——”车窗帘挑起,露出熟悉的容颜。“二哥今日没有当值?”姜湛性情朗阔,加之亲妹妹成了王妃,在金吾卫中早已混得如鱼得水。他笑着拍了拍腰间佩刀的位置:“与别人换了班,咱们一起去。”上一次外祖母过寿闹出人命案来,还把四妹卷了进去,想着就后怕。如今四妹虽然成了王妃,他还是觉得一起去更放心。何况外祖母病了,他怎么都要去探望的。姜似吩咐阿蛮把姜依扶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姜湛骑马跟在一侧,抖了抖身上的蓑衣。下雨还真是烦人。不过听着马车里传来姐妹二人低低的交谈声,他又快活起来,笑眯眯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悠扬的哨声令车内姐妹二人的谈话声一停。姜依笑着摇头:“二弟还跟个孩子似的。”姜似抿唇笑:“二哥心态好,比那些平日里端着个脸的强多了。”“这倒是。”姜依深以为然,低声道,“也不知二弟何时娶妻。那日我探了探父亲的口风,父亲的意思是等二哥遇到喜欢的人再说。可我冷眼瞧着,二弟在这方面根本不开窍……”“缘分到了自然就开窍了,这种事急不得。”姜似对此很看得开,放下这个话题问起姜依在伯府的生活。没过多久到了宜宁侯府,马车停下来。阿蛮跳下马车立在一旁,扶姜似姐妹下了马车。“给王妃请安。”姜似打眼一扫,大门口竟站了不少人,为首的是宜宁侯府大管事。姜似拉住姜依的手,一起往内走去。侯府下人急忙去禀报,不多时苏二舅夫妇一群人迎了出来。“怎么劳烦二舅与二舅母相迎……”苏二舅笑道:“王妃来了,自是应该的。”外甥女这还只是王妃,倘若是宫里的贵人,来到侯府就连父亲、母亲都要出来相迎。苏二舅又看向姜湛,笑容亲切:“湛儿今日没当值?”“担心外祖母的身体,请了假过来探望她老人家。”“湛儿真是有出息了。”苏二舅点点头,又对姜依道,“依儿瞧着气色不错。”姜依笑道:“都是托舅舅、舅母的福。”两边人都问过好,一同前往老夫人的住处。老宜宁侯正蹲在廊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动静抬了抬眼皮。“来啦。”姐弟三人忙给老宜宁侯见礼。老宜宁侯摆摆手,意兴阑珊道:“进去看看你们外祖母吧。”姜似瞧着心中有些难受。在她印象里,外祖父与外祖母感情甚笃,如今外祖母病重,倘若有个万一,那就只剩外祖父形单影只。姜依已经红了眼圈。老宜宁侯皱眉:“进去吧,在你们外祖母面前可别哭。”“外祖父放心,我们明白的。”姜依忙擦擦眼角,拉着姜似进了屋。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大舅母尤氏正端着碗给老夫人喂药。听到动静,她忙起身向姜似打招呼。姜似叹服。那一次来侯府闹得如此僵,尤氏对她几乎扯破了脸皮,现在竟能若无其事。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对尤氏算计她嫁给傻儿子的事,姜似此生难忘。察觉姜似的冷淡,尤氏面上不显,心中颇恼。怎么就让这丫头得志了呢!而今形势比人强,她虽然是长辈也只能低头。“咳咳咳,依儿他们来了?”虚弱苍老的声音响起。姐弟三人瞬间绕过尤氏,扑到床前。老夫人的样子让三人吃了一惊。年初精神还算矍铄的老太太而今瘦得脸颊凹陷,脸上一点血色都无,连呼吸似乎都要费好大力气。“外祖母,您怎么样?”姜依抓住老夫人一只手,忍着心酸问道。姜似默默握住老夫人另一只手。“我没事——”老夫人说一句,就要歇一歇。没事么?姜似无意间看到老夫人的手指,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