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说得快而急,脸色因愤怒涨得潮红。姜似听起来稍稍吃力,大致明白了老妪的意思:圣女眉心有痣,你没有,你个该万虫噬心的贱女。“花挝,您在说什么呀?”少女一脸吃惊,指着姜似,“她不是圣女吗?”老妪稍微冷静下来,厉声问:“你是谁?”姜似面色平静看着老妪,淡淡道:“我是阿桑。”老妪露出错愕神色,原本坚定的神色有了一丝动摇。如果眼前这个与圣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说自己是圣女,那她定然不会信。可这个女子说她叫阿桑。倘若是外族人假冒圣女,如何知道圣女的乳名?老妪踟蹰起来。姜似下巴微扬:“有人能假冒我?”“可是圣女眉心有痣——”老妪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减了不少。姜似丝毫不露怯,不悦反问:“只凭一个痣?”前世她以阿桑的身份生活了数年,还从来没有露出过破绽。当然,这与乌苗族培养圣女的方式有关。在族中先选出一批有资质的女童,从此远离父母家人,一同修习异术。这是个不断淘汰的过程,一年年下来候选圣女越来越少,直到选出唯一的圣女随大长老一同生活修行。阿桑十岁当选圣女,最熟悉她的人就是大长老与贴身婢女。对其他人来说,圣女是隔云端的存在,神圣不可冒犯。而今,阿桑已经过世两年,更不可能有人见过。她与阿桑有着一样的容貌,会说乌苗语,又懂乌苗异术,甚至熟悉阿桑一些小习惯,谁敢说她不是圣女?当然,老妪回头若是找大长老求证,大长老透露出阿桑的死讯,那她就穿帮了。可是谁在乎呢?她现在就是要从老妪口中打探想知道的讯息而已。“可是圣女眉心有痣……”老妪越发动摇,眼中犹豫不定。姜似笑笑,抬手抚过眉心,那处赫然出现一粒小小的红痣。老妪一愣,死死盯着那粒红痣瞧个不停。姜似冷冷看了老妪一眼:“怎么,还认为我不是圣女?你应该许久没见过我了吧?”老妪立刻拜了下去:“请圣女饶恕我的无知。”姜似心中一动,对老妪的身份顿时了然。在乌苗,能在圣女面前自称“我”的只有长老身份。“起来吧。”老妪起身,问姜似:“圣女为何会来到大周京城?”“长老又为何而来?”姜似趁机反问。老妪既然十多年前就来到大周京城,她大胆猜测哪怕阿桑也不会知道老妪来此的目的。老妪犹豫了一下,道:“我是受大长老之命来到此处,至于原因……请圣女恕罪,没有大长老的允许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姜似悄悄叹了口气。没忽悠出来,可惜了。不过事关一族隐秘,不知道未尝是坏事。将来老妪回到乌苗族,与大长老提起此事定然会揭穿她的身份,要是现在被她知道了什么重要秘密,说不定要惹大麻烦。“这店子是十多年前开的?”“十五年前。”姜似微微动了动眉梢。十五年前她一岁多,母亲就是那个时候过世的。“这么久了啊,从没听大长老提起过。”姜似感叹道。姜似提及大长老的语气熟悉自然,老妪顿时打消了所有疑虑。这样一来,话便多起来。“此事关系重大,只有大长老与执行任务的人知道,圣女当然没听大长老提起过。”“这样啊。”姜似见老妪不再怀疑,便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寻过来?”老妪摇头。姜似神色陡然一冷,不悦道:“我偶然发现一人中了印心蛊!”老妪狠狠瞪了少女一眼,摆出恭敬的姿态:“请圣女息怒,是我孙女不懂事,大胆妄为……”少女立刻道:“圣女,请您不要怪花挝,都是我的错……请圣女责罚我吧……”少女说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下不为例。”老妪喝道:“圣女都不计较了,还不起来。”少女慌忙爬起来,乖巧立在老妪身后。老妪看了姜似一眼,心道那次见圣女时圣女还年少,没想到才过了几年就很有大长老几分威严了。想到这里,她露出欣慰的笑。乌苗后继有人,真是上天保佑。在大长老与此任圣女之间,其实还应该有一任圣女,只是那个时期迟迟没有天选圣女的出现。大长老年纪越来越大,终有一日会闭上眼睛,倘若没有圣女接替成为大长老,那么失去大长老庇佑的乌苗族就如失去尖牙的狼,沦为被其他族群争抢蚕食的目标。在当时,整个乌苗族都是恐慌的,直到阿桑的出现才让族人们松了口气。“除了这一次,以往你们可还把印心蛊给过旁人?”姜似沉着脸问。少女忙摇头:“没有!”“长老呢?”姜似盯着老妪问。她真正想知道的当然是老妪口中的话。老妪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姜似一滞,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更多的是失望。难道说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要想知道荣阳长公主的印心蛊从何得来必须去问她本人?害死母亲的真凶当然要收拾,但想从长公主口中问出这些恐怕就难了。在认可她圣女身份的前提下,除非老妪起了背离乌苗族的异心,不然是不会对她扯谎的。老妪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了。姜似有些不甘,却又没了法子。“圣女?”姜似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老妪喊了一声。姜似回神看向老妪,余光无意间瞥到她身边少女,心中一动:“当年长老一个人来到此处?”老妪道:“两个人。”“另一人也是长老身份吗?”“是二代长老。”从当初与大长老一同修习被淘汰的候选圣女中选资质最好的数人为一代长老,二代长老就是阿桑之前那一批候选圣女中选出来的,只不过第二代没有天选圣女的出现。“怎么不见另一人?”姜似压下心中激动,面色平静问道。老妪道:“刚来此地不久,她就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