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世成缓缓扫视着众人,字字清晰,如惊雷落在众人耳畔:“凶手定然还在大殿这些人中。”殿中立刻一片嘈杂。“是谁杀的安郡王?”“想不出啊。刚刚还与安郡王碰杯喝酒呢,怎么就黑了一会儿天的工夫,人就没了?”“甄世成说凶手就在殿中,要是能趁黑杀人,离安郡王近的人最方便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为安郡王是本王杀的?”语带气愤的是刚刚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康郡王。“哎呀,王爷别多心,这不是按常理推断嘛……”“那也不能推断到本王身上!”……“够了,都给朕闭嘴!”景明帝中气十足吼了一声。好不容易盼到冬至,他还想着出宫放风去去一年来的晦气,谁成想又死人了!又死人了……这么一想,景明帝有些绝望。他已经可以想象,以后再想找别的机会出门那些御史更有话说了。“甄爱卿,你接着说。”甄世成冲景明帝拱拱手:“首先还是请皇上派人把好大殿门口,不要让任何人出去。”景明帝点点头,立刻给了潘海一个眼色。潘海会意,退至一旁开始安排相应事宜,很快就有数名侍卫分别守住通往后殿与大殿外头的几处门口。甄世成绕着安郡王的尸体走了一圈,最后停下来。众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景明帝刚刚的吼声震慑,无人敢出声。一时间大殿里针落可闻,有种令人发毛的寂静。甄世成清了清喉咙,问道:“殿中黑下来那一段时间,有没有人被碰撞,或者察觉有人在身边走过?”片刻沉默后有人道:“刚才不知道谁踩了我一脚。”旁边人尴尬道:“抱歉,是我踩的。”甄世成扫了一眼说话的二人,默默收回视线。被踩的是工部尚书,踩人的是礼部尚书,两个都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头子了,要是能在黑暗中绕过好几张桌子把安郡王一刀毙命,难度忒大了点儿。又有人道:“那时候我正敬酒呢,眼前突然一黑不知被谁撞了一下,酒撒了我一身。”一人忙道:“张大人,我不是故意撞你啊。殿里忽然黑下来,我有些慌,想返回座位做好,也不知道撞了谁一下,淋了我半袖子酒。”他说着举起衣袖:“各位闻闻,现在还满身酒气呢。”身旁的人吸吸鼻子,果然闻到浓浓酒味。又有数人提到小磕碰,仔细一问却毫无异常。众人看向甄世成的眼神微妙起来。事情难办了啊,什么都没问出来。甄世成这一次恐怕要辜负皇上的信任。对寒门出身毫无根基的甄世成,不少人有些瞧不惯。更准确地说,正因为景明帝对甄世成青睐有加,甄世成偏偏谁的面子都不给,一些人越发看不顺眼。往直白了说,其实就是羡慕嫉妒恨。坐在角落里的姜安诚对甄世成的处境颇为担忧。甄老哥似乎有麻烦了。担忧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原本女儿、女婿没来他还有些遗憾,现在看来没来太好了。那次跟甄老哥喝酒,甄老哥无意中说了一句似儿似乎和命案投缘,他差点撸袖子把甄老哥给揍了。哼,这次甄老哥总没话说了吧。甄世成依然面色平静,待殿中重新恢复了安静,朗声道:“刚刚殿中突然无法视物,无人留意到凶手,但有几点可以肯定。”众人屏息听他往下说。“首先,离安郡王最近的康郡王不是凶手。”这话一出,众人登时窃窃私语起来。康郡王感动得险些落泪,就差扑过来拥抱甄世成了。“甄大人,你可真是明察秋毫啊,以后谁若敢质疑你的破案能力,本王第一个骂他!”众人默默望天。康郡王判定甄世成明察秋毫的理由真实在……景明帝忍不住问道:“甄爱卿,你如何断定凶手不是康郡王?”甄世成对康郡王道:“请王爷转一下身。”康郡王虽一头雾水,但甄世成说他不是凶手就是大好人,自然很配合。景明帝盯着康郡王的后背,等甄世成解释。“皇上请看,王爷背后这里有一些血迹,大多呈针刺状往下滴淌,这说明安郡王被刺瞬间喷溅出鲜血时康郡王是背对着他的。”甄世成语速缓慢,不疾不徐解释着,“王爷那时背对安郡王,又如何对他痛下杀手呢?”有人小声道:“会不会是转过身后血才喷出来的?”康郡王看了那人一眼,暗搓搓把名字记在小黑账上。甄世成断然否定:“不会,凶手用匕首刺入安郡王心口后立刻拔刀,鲜血定会在拔刀的瞬间喷射出来。而那时凶手应该站在安郡王身侧,喷出来的血才会有一部分溅到康郡王背上。”甄世成用帕子垫着把掉落在安郡王尸体旁的匕首捡了起来。众人看着发红的匕首尖,不由打了个寒颤。眼下虽是冬日,大殿中却温暖如春,他们早就脱去了大衣裳,此刻衣衫单薄,竟突然觉得冷了。“凶手为什么要拔刀呢?若是不拔刀,血是不是就不会喷出来了?”有求知欲强的大臣不解问道。甄世成冷冷一笑:“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众人立刻收起诸多猜测,等着甄世成说下去。“凶手哪怕站在一侧,避开了大量血迹喷溅,身上还是有可能溅上血迹,那么他为何还是选择立刻拔刀呢?”随着甄世成一问,有些武将已经明白过来。有人喃喃道:“为了让安郡王没有机会挣扎……”甄世成立刻接话道:“不错,正是为了减少安郡王的挣扎。人心口处中刀若不立刻拔刀就不会瞬间死亡,往往会剧烈挣扎,这样一来不但会惊动旁人,死者还有可能抓伤凶手。凶手不愿见到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不顾血迹喷溅也要立刻拔刀。加之黑暗之后场面混乱,杀人的过程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甄世成说着,缓缓扫过众人:“由此可以推测出一点:凶手有杀人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