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几乎迫不及待了:“七弟还等什么,赶紧走吧。”什么热闹,什么娇俏小娘子,一切都没有安全重要。他是太子,等回到京城想要什么有什么,无论老七的大狗能不能预知危险,既然这么说了,他就一点风险都不想冒。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就便宜了那些王八羔子。太子一叠声催促着。以赵侍郎为首的众人面面相觑。真要因为一条狗而离开?想想还是荒唐啊。太子不高兴了,脸一沉,冷笑道:“赵大人,你们若是不相信,那就继续在这镇子住着,我与燕王去别处。”赵侍郎一听,给众人递了个眼色,笑道:“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二牛有如此反应,那咱们还是离去好了。”反正住哪里都是住,何必与太子唱反调呢。太子登时满意了:“七弟,咱们走吧。”郁谨却没有动。太子诧异起来:“七弟,怎么不走?”郁谨看看太子,又环视众人一眼,问道:“就这么走了?”太子被问得一怔:“不然呢?”难道要把他刚刚瞧中的粉衣小娘子带上?他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这种事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这么大张旗鼓落人把柄。郁谨扬了扬下颏,目光注视着来来往往的镇民与逐渐升起的袅袅炊烟。“镇上的人怎么办?”赵侍郎陡然严肃起来,几乎惊恐望着郁谨。燕王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动员整个镇子的人搬离?仅仅因为一只狗?荒谬,这太荒谬了!郁谨悠悠道:“各位大人,钱河县一场地动,伤亡万余人,因疫病又折损万余人,整个县城人口折损小半,后果何等惨重?”几句话问得众人心头升起阴霾,皆沉默下来。郁谨伸手一指:“倘若锦鲤镇发生地动,这些镇上百姓就会步钱河县百姓的后尘,又是一场无可挽回的灾难……”赵侍郎张张嘴:“可是——”郁谨淡淡打断他的话:“没什么可是。我知道各位大人觉得仅仅因为一只狗的反应就动员整个镇子上的人搬离太荒唐,甚至连你们亦不相信会有地动。刚刚之所以同意换地方住,不过是觉得没必要违背太子的意思,且换住处不算费事罢了,与动员整个镇子的百姓搬离不可同日而语。”众人讪讪一笑。燕王倒是识趣,知道他们是哄着太子呢。“可要是万一呢?”郁谨问道。众人望着他。郁谨目光投向远处:“万一发生地动,就是不可挽回的后果。动员这些百姓暂时搬离镇子只是有些麻烦,可再麻烦,与生死比起来也值得咱们去做,各位大人说呢?”众人沉默了。他们不得不承认有些被燕王的话打动了。与生死比起来,麻烦一些自然是值得的。“可如何对镇上百姓说?”赵侍郎连连摇头,“总不能说因为二牛察觉此处会发生地动,就要他们舍弃家中财物搬离吧?”“是呀,没有个令人信服的说法,百姓们不可能舍得走……”“再者说,到底要搬离多久呢?王爷只说二牛察觉此处会地动,具体时间又是何时?”众人越说,越觉得郁谨的提议不可能实现。太子有些着急了,催促道:“七弟,咱们先离开再说吧。”地动可不等人,万一突然就发生了怎么办?还是早早离开是正经。郁谨不急不缓摸了摸二牛的头,道:“最多不出五日。”“五日?”“嗯。二牛只能提前一些预知危险,所以不会太久的。各位大人,动员镇上百姓搬离镇子五日,在郊外扎营暂住,你们觉得有多大把握?”赵侍郎摸了摸胡子:“难说。首先王爷要给出个令百姓信服的理由,如果您说是二牛察觉的,恐怕没人会离开。”百姓对家的爱惜与留恋超乎寻常,很多人一辈子辛苦积攒才建起这么几间屋,置办了那些家当,岂会因为几句话就离开。郁谨看向太子:“就说太子昨晚歇在锦鲤镇,夜间有神人入梦对太子示警如何?”时人信鬼神,尤其相信贵人们身上出现的神迹,这也是历朝历代潜移默化的结果。上位者相信,皇权与天授结合更有利于江山统治。听了郁谨的提议,众人不由看向太子。太子忙摇头拒绝:“不成!”开玩笑,他才不揽这个事呢。“七弟能保证一定会发生地动?”郁谨略一迟疑,摇头。倘若他表现得太笃定,反而假了。更何况那只是阿似的一个梦,即便他愿意相信并为之付出努力,亦有发生偏差的可能。站在旁人角度,会发生梦中的事才是万中无一。“这就是了。倘若用我的名义劝镇上百姓搬离,最后没发生地动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让天下人都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或者神人戏耍了我这当朝太子?”太子说得头头是道。事关自己名声,太子可毫不含糊。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太子说得确实有道理,无论世人觉得太子胡闹还是神人入梦戏耍了太子,都表明太子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见郁谨神色严肃,太子叹道:“七弟,你也要为哥哥想想。我才刚刚复立,别人都看着呢。要是把一个镇的百姓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没有发生地动,父皇会骂死我的……”郁谨沉默片刻,面色平静道:“既然如此,就说神人入梦对我示警好了。”他说着,深深看太子一眼:“若是二哥不介意的话——”太子忙道:“不介意,不介意,就这么说吧。”老七愿意把事情揽在身上最好了,只要不让他负责任就行。要他说,老七就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众人神色微妙。神人入梦燕王而非太子,不知道该说燕王无畏,还是太子迟钝呢?即便真的发生了地动,燕王这样恐怕讨不了好,将来定会引起皇上与太子猜忌。郁谨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坦然一笑:“我明白各位大人在想什么。若能救一镇百姓,此身何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