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南疆十多个部族,唯有乌苗与雪苗同出一脉,以毒虫、毒草等为对敌手段。如果说谁能悄悄潜入雪苗,那与乌苗定然离不开关系。先开口的那位长老提出疑问:“认为周七皇子害了族长,这只是融长老的猜测吧?”融长老一怔:“白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长老沉声道:“既然是族长派阿山去杀周七皇子,为何族长与阿山会死于这场火中?难不成昨日周七皇子就猜到族长欲对他不利,选择了先下手为强?”“未尝没有这种可能。”融长老道。“那么融长老知道族长要除掉周七皇子的原因吗?”融长老被问住了。他是近几年才得了族长信任,一些事并不清楚。白长老见状,暗暗一笑。族长想要置周七皇子于死地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一开始获悉乌苗族那则卦言,族长曾对他提起过,一力主张解决周七皇子,而被他反对。他认为卦言不过无稽之谈,而雪苗对上乌苗本就处于劣势,一旦与大周结怨,那就更不妙了。谁知道那则卦言究竟是真的,还是乌苗故意放出来的诱饵呢。族长激进,而他更喜欢稳妥为上,也因此,理念不合的二人渐行渐远。直到现在,族长直接动手竟没对他透露半个字。“所以说,认为昨晚族长派阿山去暗杀周七皇子只是融长老一面之词罢了。”融长老大怒:“白长老,你难道怀疑我?”白长老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轻易挑起我族与大周的仇恨罢了。毕竟族长刚去,我们既要对上乌苗又要对上大周,实属不智。”“白长老,你莫非怕了大周?难道族长的仇就不报了?”白长老神色一冷:“如果真是周七皇子害了族长,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只是说不能太草率下结论。就说阿山,按着融长老的说法他去暗杀周七皇子了,那如何解释在着火的屋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白长老,那你说怎么办?”族长之子问道。白长老心中多了几分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是先查明真相。一方面去查周七皇子的行踪,另一方面要去乌苗问个究竟。”“去乌苗?”众人皆感到意外。听白长老的意思不认可融长老的说法,怎么又转了风向?白长老悲痛道:“族长身上并无外伤,一种可能是确实死于意外走水,还有一种可能是生前就被人所控无法逃脱。假如是后者,能安然潜入族长书房且压制住族长豢养蛊虫致使族长失去反抗之力,行凶者必然离不开乌苗的帮助,甚至就是乌苗人!”白长老说罢,众人沉默良久,一位长老道:“可我们没有证据,族长身上并无外伤,乌苗大长老完全可以说族长就是死于意外走水。”白长老冷笑:“我们咬定族长是被人所害,乌苗总要有所表示。诸位放心,我会亲自走一趟乌苗,替族长讨回公道。”众人纷纷行礼:“那就拜托白长老了。”族长之下,本就属白长老权势最盛,这个时候自然无人愿意得罪他。白长老见众人如此,面上虽挂着悲痛,心中却颇满意。借着族长之死收拢族人,成为新的族长才是正事,至于其他,留到以后再说。融长老见此只得压下心中不平,暗道回头定要与少主好好说说,不能任由白长老得意。之后白长老去找乌苗算账从而谋取好处,部分雪苗人对周七皇子落脚处展开查探,加之随后雪苗内部的争权夺利越演越烈,这些都不必细说。北上的那辆马车把这些纷乱远远抛下,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而比姜似更快一步的是一封密信落在了景明帝面前的龙案上。看着信上锦鳞卫密探的落款,景明帝几乎是迫不及待把信打开来。年初派遣鸿胪寺卿等人出使乌苗,其中就混入了锦鳞卫密探,后来鸿胪寺卿等人归来,有几名锦鳞卫便以寻常人的身份留在了南边。对于神秘十足的乌苗,景明帝警惕万分,自然想要掌握那边的一些动静。把信看过,景明帝往椅背上一靠,好一会儿没言语。潘海默默倒了一杯茶摆在景明帝面前,识趣没有吭声。半晌,景明帝吩咐潘海:“请皇后过来。”潘海领命刚走,景明帝却改了主意,起身道:“罢了,去坤宁宫。”正是上午,屋子里地龙烧得旺,皇后手持银剪正专心修剪摆在窗边的一盆鲜花。“娘娘,皇上来了。”皇后把银剪随手一放,快步迎了上去:“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景明帝走进去,随意坐下,面上令人一时瞧不出喜怒。皇后见此不再多问,挥手示意宫婢退下去,亲自给景明帝斟了一杯茶。景明帝伸手接过来,摩挲了细瓷茶杯片刻,开口道:“南边盯着乌苗的密探来信了。”皇后轻松神色一收,郑重起来:“那边有什么动静了?”景明帝颔首道:“前不久南疆盛传乌苗圣女已不在人世,可新火节上乌苗圣女却出现了……”皇后诧异扬眉:“这么说,乌苗圣女数年不露面真的是在闭关潜修?”“是否闭关潜修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十分稀奇。”“什么事?”景明帝顿了一下,才道:“信上说,新火节上外人难以潜入乌苗,他们藏在高处以千里镜眺望,发现乌苗圣女……容貌与老七媳妇酷似……”皇后真正吃了一惊:“竟有这么离奇的事?”景明帝神色有些复杂,沉吟良久道:“老七媳妇自称天生懂得异术,可她却与乌苗圣女容貌相似……对了,皇后,之前你说老七媳妇为老七念经祈福,闭门不出?”皇后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点头。“这样算来,老七媳妇有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吧?”“是。”景明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显然也有些犹豫。皇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并不多话。良久,景明帝有了决定:“这样吧,派人去燕王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