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下了朝,以极短的时间处理了小半政务,无视了欲言又止想劝皇上勤奋的小乐子,抬脚去了姜似那里,并邀皇后御花园散步。御花园生机盎然,处处花团锦簇。郁谨边走,边与姜似闲聊。远远跟在后面的内侍与宫婢怀着惊叹悄悄望着这样一对帝后。“阿似,有件事我觉得要和你说说。”“什么事?”姜似偏头笑问。郁谨看一眼左右,压低了声音:“你大姐与永昌伯好像有一点……”姜似不由驻足:“有什么?”郁谨深深看了一眼姜似,叹气:“幸亏我当时锲而不舍不择手段,死皮赖脸。”不然就阿似这迟钝的性子,他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我猜永昌伯心悦你大姐,这么多年没成亲恐怕也是因为你大姐。”姜似吃了一惊:“你说谢大哥?”郁谨呵呵冷笑,带着几分不屑。亏他还担心过“谢大哥”,没想到这是个笨蛋。就这种人能轻松娶到心上人,才没天理了。“我一点没看出来谢大哥居然心悦大姐,怎么会呢……”姜似摇头,只觉不可思议。郁谨笑了:“怎么不会,他又不比你大姐小多少,还不许动歪心思吗?”姜似喃喃:“就是从没想过。”细想起来,大姐只比谢大哥大了三岁,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那大姐——”“我就是知道了这件事跟你说说,最终还是看你大姐的意思。”至于男方的意思,呵呵,一个大男人的想法有什么重要,能有媳妇就不错了。姜似郑重点头:“那我找机会试探一下。”事关长姐终身幸福,她不得不慎重。姜似不好太刻意,等到姜依进宫看她,才装作不经意提起:“大姐,我听闻近来家里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姜依脸一红,瞪姜似一眼:“别人也就罢了,怎么你还笑我——”姜似拉住姜依的手:“大姐,你有没有合意的人?你还年轻,倘若有合意之人,不要再委屈了自己。”姜依脑海中突然晃过一个人影,而后用力咬唇:“四妹不要再拿大姐打趣了,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姜似却从姜依的神色变化看出几分意思,突然问道:“大姐觉得谢大哥如何?”姜依慌乱了一瞬才恢复如常,板着脸道:“四妹莫要污了谢家兄弟清誉。”姜似摇了摇姜依的手,带着几分姜依无可奈何的撒娇语气:“大姐,不要说这些场面话,咱们是亲姐妹,你就不能跟妹妹说句心里话吗?”姜依沉默半晌,轻轻抽出手,正色道:“既然四妹问,那我就说说吧。我与谢家兄弟不般配,他是永昌伯,而我是寄居娘家还带着一个女儿的浮萍,我若嫁给他,会让他被人看笑话,所以这些话以后妹妹莫要再提。”姜似听得心疼,轻声道:“那大姐的心意呢?”姜依苦笑:“傻丫头,心意不心意有什么重要吗?”天意弄人,世事无常,这世间有几人能称心如意?不是每个人都有四妹这样的造化。姜依匆匆告辞。入夜,姜似靠着郁谨说话。“今日大姐进宫,我试探过了,她没有再嫁之意。”“她对谢殷楼无意?”姜似微微敛眉:“我猜着大姐对谢大哥还是有好感的,毕竟谢大哥样样出众——”“嗯?”郁谨冷着脸挑眉。样样出众?就那讨不上媳妇的傻子?姜似见醋坛子发作,忙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敷衍道:“当然没有阿谨出色了。”虽是敷衍,郁谨顿时眉开眼笑,冰雪消融。“大姐遇人不淑心里很苦,我实不忍看她孤独终老,以后多劝一劝,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敞开心扉接受谢大哥。”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是哪一日,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郁谨转头就召见了谢殷楼。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问:“永昌伯心悦皇后的长姐?”谢殷楼一听心中大乱,立刻单膝跪下:“这只是微臣痴心妄想,请皇上不要误会姜大姑娘——”“姜大姑娘?”郁谨笑笑,“行了,回去吧,以后莫要胡思乱想。”这种傻子要是心悦阿似,他一根脚趾头就干掉了,亏他当初还吃味。“微臣告退。”等谢殷楼一走,郁谨吩咐小乐子:“把朕放在书架第三格的圣旨取来,着传旨官去两府赐婚。”小乐子眼睛都瞪圆了。皇上这也太迅速了,就不和皇后商量商量?小乐子心中虽这么想,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忙去安排。谢殷楼回到府中把自己关进书房,心乱如麻。他的心事皇上如何得知?皇上知道,那姜四妹定然知道了。姜依不愿嫁他,却被帝后知道了这种事,定会给她带来许多烦恼……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伯爷,传旨官来了。”谢殷楼一惊,忙走出去接旨。这是一道赐婚圣旨。直到传旨官离去,谢殷楼还抱着圣旨发呆。皇上给他与姜依赐婚了?一旁管事小心翼翼:“伯爷?”皇上怎么能把一个嫁过人的女子配给伯爷呢?好担心伯爷抗旨!谢殷楼猛然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与此同时,姜府接到了同样的旨意。姜安诚看一眼面色苍白的长女,有些心疼,更恼怒二女婿的自作主张:“依儿莫慌,就算皇上也不能强迫你,为父这就进宫一趟!”找小女儿告状去!姜依慌忙拉住姜安诚,声若蚊蚋:“父亲,金口玉言,就,就这样吧……”“这怎么行——”姜安诚忿忿,突然瞥见长女泛红的双颊,猛然转了口风,“咳咳,皇上的岳父带头抗旨有点不像话,会让你四妹为难的,那就只能委屈依儿了。”谢家小子与长女原来彼此有意,他怎么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姜依怀着百般复杂的心情望向大门处。这个时候谢家弟弟……不,谢殷楼应该就在门外吧?门外是早已被雨水冲洗得发白的青石路,那条路连接着两府许多年。她从没想过有一日她的家在路这端,也在路那端。这一次,应该会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