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和土地是不一样的!”阿坎摇了摇头:“临近海口的土地更肥沃,可以耕种,而且还可以捕捉到大量的鱼。而我们部落的绝大部分土地只是长满了草和树林,只能猎鹿,获得的食物很有限。”“所以你的部落缺的不是土地,而是利用土地的手段!”周可成笑道:“你想想,如果有了牛,你的部落就能够放牧,牛的肉可以吃,牛奶可以饮用,可以制成乳酪保存起来,牛粪可以燃烧,牛骨头可以用来制作器具,牛角和牛皮可以卖给我。而放牛是很简单的事情,孩子、女人老人都可以做。一头母牛每两年生一胎,小牛两年就可以长成大牛生小牛,而你们部落有的是土地、水和草。用不了几年功夫,你的部落就会拥有很多牛,也有充足的食物来养活更多的人口,这难道不是比攻打凯达格兰人要更好吗?”“可是海口的土地是我们祖先的!我必须把它夺回来!”“你们道卡斯人比凯达格兰人弱,否则你就不会偷偷来找我了!”周可成笑道:“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刀剑是力量,财富也是力量,可能还是更重要的力量。凯达格兰人的人数是你们部落的三倍、五倍、可能还要更多。你想要从我这里购买铁来制造武器,凯达格兰人就会明白你们要进攻他们,就会向我来购买更多的铁来制造武器来攻打你们,即便我不卖给他们也会有其他外来的商人卖给他们,他们的人口和财富又比你们更多,后果只会是你们道卡斯人灭亡或者被驱赶到更加荒凉的山地去。可如果你依照我的建议去做,购买牛来饲养,凯达格兰人就不会来攻打你们,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你们控制的山地并没有什么用处,没有必要离开富饶的海口河畔来和你们打仗,这样你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只要强大了无论怎么做还不都是随你的意吗?”听了周可成这番话,阿坎陷入了沉默之中,对于这个刚刚离开蛮荒之地的土著青年来说,周可成的这番话显得过于复杂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道:“周掌柜,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不是太懂,不过——”他突然从腰间拔出周可成送给他的那柄短刀,在左手上划了一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然后他将短刀递给周可成,又将左掌摊开伸出。周可成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接过短刀,在自己左手上比划了两下,小心翼翼的划开一个小口子,握住对方的左手,双方的血混到了一起,笑道:“如何?现在你信得过我了吧?”许梓站在甲板上,鸦岛在他的背后已经缩成了一条长线,大陆则从前方的海面升起。山顶飘荡着一缕灰白色的烟,仿佛是标示着大陆的位置。是那一股兄弟刚刚劫掠过?许梓暗想,又或者说官军的巡船正在与哪队弟兄厮杀?“广乙”号穿过海湾,通过一条狭长的海道,逆风行驶,向双屿驶去。在途中许梓一直想着心事,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冒险前去寻找货源了,但依旧空手而归。官军的巡船并不足以封锁浙江漫长曲折的海岸线,更不要说进入迷宫般的水道攻打双屿了。但朱纨没收两桅以上大船与严加保甲击中了海商们的要害,没收两桅以上大船就使得沿海百姓商人难以向双屿运送大宗货物;而后者则使得私藏海船与海商勾结的风险高到无法承受。最让许梓惊讶的是,朱纨甚至能把这几条法令加到那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缙绅老爷们身上,几条老门路都走不通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有和李光头他们一起去福建沿海瞧瞧了!”许梓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们兄弟在双屿这十余年的心血,竟然让那个朱纨毁于一旦!”“船,好快的船!”水手们的惊呼声让许梓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只见一条船驶过海面,船身狭长,七八面白色船帆被海风吹得满满的,宛若展翅飞翔的海鸟,贴着海面滑翔,后面跟着几条官府的巡船,虽然帆桨齐用,但却根本追不上,反而被被越甩越远。许梓看在眼里,顿时吃了一惊,这不是那天自己从泗门谢家回双屿时搭乘的那条怪船吗?自己还特地赠予一枚祖母绿戒指于那船长,想要结好于他,却一直没有音讯,没想到竟然今日遇上了。“快,快追上那条船!”许梓下意识的喝道,话刚出口便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蠢的很,就凭自己这条船,能跟上不被甩脱就不错了,想追上岂不是做梦,赶忙改口道:“尽量跟上,只要不被甩脱了,我重重有赏!”听到海主许下的赏赐,众水手应了一声,忙碌了起来。即使不为许梓的赏赐,至少也要为自己的性命努力,毕竟那几条巡船追不上那怪船,谁知道会不会拿自己去官府领赏?虽然水手们拼尽全力,但还是没有避免被那怪船甩脱的命运,不过至少没有被官府的巡船拿到。不过当抵达双屿的港口时,许梓欣喜的发现那条怪船正停靠在栈桥旁,装卸货物。他顾不得等自己的船靠岸,便跳上一条小舢板,朝那条怪船靠过去,离着还有三四丈,他便高声喊道:“周贤弟,周贤弟可在船上!”周可成正站在船首,看着新招揽来的部下卸货,听到有人叫自己,赶忙跑到船舷,不由得大喜:“这不是徐兄吗?当真是巧的很!”“的确是巧的很!”许梓跳上白鸟号的甲板:“愚兄从鸦岛那边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兄弟的船,背后还跟着几条官府的巡船。我本来还想追上来打声招呼,却不想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贵船的踪影,当真是望尘莫及呀!”说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