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争辩,为一个没有太大价值的俘虏得罪在自己将来计划中占据极为重要地位的人不明智的,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还是让那个俘虏今晚过得舒服一点吧,毕竟这已经是他最后一晚了!”胡可坐在木桶里,冒着蒸汽的热水漫过他的肩膀,直至他的下巴,他将自己的右手放在木桶外面,以避免刚刚处理过的伤口被打湿。热水让他紧张的肉体变得舒缓,而神智却渐渐昏沉。“大人,请您从桶里出来,让小人帮你刷洗!”胡可回过头,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毛刷和木勺。他点了点头,艰难的从水桶里出来,那少年一边用毛刷帮他搓洗,一边用木勺冲去他身上的污垢。突然,胡可听到那少年低声道:“大人,您现在行动方便吗?”胡可惊讶的回过头,不解的看着那少年。“回过头去,别引起别人注意!”那少年拿起一块皂胰子,一边替胡可搓洗颈部,一边压低声道:“您腿脚没有伤吧?”“没有,怎么了?”“那太好了,今天晚上我要带您逃出去,要不然明天早上你就要死了!”“为什么?”“因为倭人首领的弟弟今天遇到官军的埋伏被杀了,他要拿你给他弟弟殉葬!”“太好了!”听到官军取胜的消息,胡可又惊又喜,他下意识的用右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木桶,剧烈的疼痛让胡可几乎立刻昏厥过去,那少年赶忙在他摔倒之前扶住他,动作柔和而又有力。“大人,您没事吧!”“我没有事!”胡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确认并没有撕裂,复仇的快感掺杂着一丝遗憾在胸中回荡,痛击倭贼的为何不是我?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在他的胸中又一次燃起——哪怕是死,也要死在痛击倭贼的战场上,而不是沦为敌人的殉葬品!他抬起头,审视了一番少年,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救我出去?”“小人姓李,旁人都叫我猫儿,乃是庄子里的庄客!”少年一边帮胡可搓洗背,一边低声道:“看到庄子的主人与倭寇勾结杀人越货,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便想弃暗投明!”胡可看了看那少年,觉得对方不似撒谎,便点了点头:“好,李猫儿,你若能救我出去,我定当重重酬谢你!”“多谢大人!”李猫儿替胡可换上干净衣服,约定当晚初更时分便来救他出去,便扶着胡可去了囚房。胡可躺在囚房里,强装出先前那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躺在地上,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如同打鼓一般。“是死是活,就看今晚了!”李猫儿吃完了晚饭,像平日那样回到自己的住处,脱光衣服,然后仔细的穿衣——他穿上两层内衣,然后套上主人家发的那件外袍,然后系进草鞋,将自己的床铺整理好,一切准备停当后,他走到厨房门前,敲了敲门道:“有人吗?”屋内传来低声的咒骂声,几分钟后门打开了,露出厨子那张满脸痘子的胖脸:“是猫儿呀,什么事?”“老爷房里的让我烫壶酒送去!”“烫壶酒?这个时候?”厨子看了看夜空:“猫儿,你小子说的是真是假呀!”“自然是真的!老爷房里的说了,烫一壶黄酒,再切四碟下酒的凉菜,一起送去!老爷夜里要和徐头领商量事情!”李猫儿强自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厨子看了看李猫儿,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进了厨房,李猫儿跟了进去,乘着厨子切肉烫酒的功夫,偷偷从墙上去了吧剔骨短刀,藏在身上。待到厨子都处置好了,他将酒菜放在食盒里,便提了食盒往囚禁胡可的地方去了。这是个闷热的夜晚,从西面吹来的乌云遮挡住了星星,掠过树梢的风发出凄厉的声音,闻起来就像是要下雨了。李猫儿不由得暗自欣喜,因为这有利于他即将开始的逃亡生涯。一路上没人看到他,他也没看到任何人,只有一只灰黑色的老猫从屋檐跳下,沿着墙角缓缓走动,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一瞬间唤起他幼年时关于鬼怪狐精的所有回忆。“你是一只猫!”李猫儿停下脚步,轻声对它说:“我也叫猫儿,你不要妨碍我!”那只猫仿佛听懂了李猫儿的话,轻轻的瞄了一声,跑进草丛中。胡可被囚禁的地方位于庄子仓库后面的一处厢房,平日里就很少有人前来,他穿过院门,刚走了几步远,便听到有人喝道:“谁?”“是我,猫儿!”李猫儿举起手中的食盒:“管家让我给你送夜宵来,有酒,还有肉!”从廊柱后面走出一个又高又瘦的汉子,裹着一件破烂的袍子,手里拄着一根短枪,怀疑的看了看李猫儿:“管家让你送夜宵来,真的假的?那家伙今日怎么变性了?”李猫儿变得紧张起来,他知道生死的关键就在这一会儿,他咬紧牙关,按照事先准备的说道:“你不信我就拿回去了!”“该死的,快拿过来!”那看守快步上前,李猫儿放下食盒,那汉子低声骂了一句,弯腰就要去捡,脖子便暴露在李猫儿面前,他拔出那剔骨刀儿,刺进咽喉,然后用力一划,手腕上立刻感觉到粘稠温热的液体,看守想要叫喊,却被血哽住了。李猫儿呼吸急促,他看着地上的看守,直到尸体的最后一丝抽搐消失,然后他从死者身上找出钥匙,飞快的打开房门,低声喝道:“大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