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矿点还有多远?”在他们再次进入森林之前,毛和向矿师低声问道。矿师没有作答,只是不断的左顾右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毛和没有催促,不久之后矿师方才答道:“我不是太清楚,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是夏天,和现在的地形变化太大了,不过应该不远了,我有这种感觉!”“希望你的感觉没有错!”毛和压住胸中的怒气:“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如何!”“是,是!”矿师的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情,毛和冷哼了一声,踢了一下马肚子,向前行去。随着时间的流逝,乌骨达逐渐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虽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但他对这片荒野的熟悉程度就仿佛手掌上的纹路,在他的引领下,这支小规模的寻矿队很快穿越了陡峭的山谷,沿着湍急的溪流前进。很快矿师就从裸露的岩壁上发现了铜矿脉的痕迹,对开采的矿样加以鉴定之后,经验丰富的矿师表示虽然这些矿石虽然品位并不高,但至少说明距离主矿脉已经不远了。兴奋不已的毛和下令奖赏了矿师和乌骨达之后,继续沿着矿脉前进,寻找传说中的富矿。经过三天的跋涉,一路上的艰辛终于得到了回报,矿师找到了传说中的富矿点。那是一片陡峭的崖壁,常年的风化和雨水将岩石表面的泥土和碎石剥离,裸露出下面的岩层来。在裸露的崖壁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蓝绿斑状的铜矿石夹杂在大片大片的灰黑色的砂岩之中,蜿蜒的矿脉一直延伸到崖壁的尽头,向地下延伸而去。“大人,小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矿脉!”矿师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用鹤嘴锄在岩壁上挖了两下,从滚落的碎石中扒拉出几块翠绿欲滴的石块来:“您看,这便是绿青,富矿旁边便会有这种矿石!”“嗯,干得好!”毛和也万分激动,一路上的焦虑终于烟消云散,组织探险队所花费的每一个铜板都将得到千百倍的回报,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过一个念头——也许自己也能像吴诚那样成为全权主管,矿山、卫队、港口,以及必须的船队,按照地图上看,这个矿点距离鸭绿江并不远。“赶快去周边勘察一下,确认有几个可以开采的矿点,在地图上标记好,还有矿样!”毛和连珠炮一般发布着命令,最后他还不忘给部下画一张大饼:“大家加把劲,早一天干完早一天回去,等回到礼成港,全部人从上到下都赏二两银子,烧酒和朝鲜娘们管够!”时近黄昏,风吹越发强烈,毛和回到营地,营地的中央篝火升起,飘起食物的香气还有欢笑声。他这才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便向篝火走去。乌骨达坐在篝火旁,一边死死盯着锅里翻腾的乱炖,一边滔滔不绝的说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片森林,看在这锅热汤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忠告,今天晚上绝对不要一个人出去,你们闻不到吗?”旁边的一个女真人拿着汤勺,他看了看乌骨达,给乌骨达打了一大碗乱炖:“我只闻到锅里的香味,老家伙,乖乖吃你的,别胡说八道!”毛和站在一旁,他已经从翻译口中听到了乌骨达的话,问道:“你到底闻到了什么?”乌骨达喝了一口热汤,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危险的味道,你们难道没有闻到吗?冷,还有淡淡的血腥气!”篝火旁的几个女真弓手笑了起来,他们开始满不在乎的嘲笑乌骨达的胆怯和衰老,在贵壮贱弱的女真部落里可没有尊老的传统。毛和皱着眉头听完了翻译的话,冷笑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黑暗中传来一声狼嚎,微弱而又遥远狼嚎声起起落落,仿佛一首歌谣,让火堆旁的每个人都汗毛直竖,在篝火对面的阴影之中,一双惨绿色眼睛凝视着他们,犹如恶鬼。“过来!”乌骨达打了个唿哨,他那条大狗从黑暗中浮现,跑了过来。毛和倒吸了口凉气,他这才注意到乌骨达这条狗从外表上看与狼简直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本来就是一头狼。这头畜生显得颇为焦虑,它围着火堆打转,嗅嗅自己的主人,又嗅嗅风,从不安静。“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狗怎么了?”毛和问道。“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东西,有危险!”乌骨达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来,抚摸了一下狗的毛,安抚了一下,抬起头道:“给我五个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乌骨达的要求,毛和皱了皱眉头:“不,我给你十个人,你随便挑!”乌骨达笑了笑,在篝火旁的女真人中挑了几个,便向狗打了个唿哨,那狗跳开一步,他们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毛和回到篝火旁,心中却惴惴不安。漆黑的夜晚、乱石坡、险恶的山路、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摔断膝盖,甚至是脖子,我为什么会答应那个蛮子?毛和在心里问着自己。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士兵们吃完了晚饭,纷纷钻进帐篷里歇息了。毛和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篝火旁,武器就放在手边,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是无心入眠,看着自己的影子随着火光闪动,而火光之外,黑暗从四方向自己逼近。又一声狼嚎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毛和站起身来,右手紧握腰间刀柄,侧耳倾听。夜风吹来,树梢摇动,狼嚎夹杂着夜枭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树林里到底有什么?毛和询问自己,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答应那个女真蛮子,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就葬送了十条性命。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了他的主意,旋即毛和便意识到这时在树林中高速奔跑时衣服刷过灌木丛的动静,他赶忙拔出腰刀,呵斥士兵醒来戒备。片刻之后,一头狼狗冲出灌木丛来到火堆旁。借助火光,毛和可以清晰的看到它原本碧绿色的眼睛已经变成通红,目露凶光,鲜血如垂涎一般自牙关滑落。刹那间它是如此的可怖,以至于一旁的士兵引满角弓,对准了它。